半边楼

“你就是爱逞能!” 刘丧带着几分愠怒吼道。

想到他之前在对付猡厌群的时候,也是这么不管不顾的,这人,似乎不大惜命。

刘丧能长这么大,全靠自己照顾自己,深知活命不易,因而见着这种拿命不当命的的,愈发气急道:

“你怎么总是把自己弄伤呢!”

话一脱口,他也愣了愣,什么叫‘总是’?他这好像是第一次受伤吧。

他心里隐隐涌出一种似是而非的奇怪感受,但还未及细想,便被气喘吁吁赶到现场的罗西打断。

“发生什么事了?”

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刘丧,见他无碍,又揶揄道:

“你刚才鬼叫什么呢?撞见鬼了?”

要不说这丫头好命呢,等她赶达现场,一切早已尘埃落定,连惊吓也不曾受到。

只是她一路硬挤着过来,身上被刮的生疼,自然没个好气。

刘丧翻了个白眼,怼说:“什么鬼不鬼的,你个大学生还相信迷信,那是山精。”

“山精是什么?” 罗西问。

对啊,是什么呢?他光顾着卖弄,竟忘了自己也还没弄懂,又不想露怯,只得瞪了她一眼,道:

“现在是解释的时候吗?!要不要等山精奶奶来了,再给你好好介绍下?”

罗西一哆嗦,心道,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忙一摆手说,敢紧走吧。

确实,那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说不清是被吓走了,还是搬救兵去了。

刘丧心里也还惦记着阿风的伤,此处光线昏暗,空间蔽塞,还是快些离开才好处理。

所幸他听了听,发现出口已然不远,几人将身上所有能产生火焰的工具点燃,边举着边继续前进。

别看时代进步了,有很多老玩意,是现代工具取代不了的。

就比如现下被刘丧拿在手里的那个黄铜火折子,这东西是一个金属圆筒,里面塞的是土纸、棉花和硫磺。

按下盖子,吹一口气,火就起来了,而且火焰又大又不容易熄灭,比现代的打火机不知好用多少倍,这就是老祖宗的智慧。

这玩意本是雷启明带来的,这个样式雷传人,身上倒是沾染着很多老习惯。

张起灵与之分道扬镳之时,觉着保不齐有用,便顺了过来了,现下果然是用着了。

几人又约摸走了半个钟头,终于看见出口的微光。

大约已经接近早上,天色不似之前一味漆黑,灰蓝色的天光下,明月群星虽依旧可见,却也能在一片昏昧中,辨清眼前的景象。

这竟然是一个方形院落,和众多徽派建筑一样,青石板的地面,中央,是个规规矩矩的四水归堂。

这院落要比一般的宅院宽敞一些,中央方形池的中岛,亦植有一株黄山松,令刘丧立刻就想到了阿风家的松雪堂。

只不过,这株松不大,只有约半人来高,长的歪歪扭扭,很不成样子,远没有松雪堂的气派。

无论从形态还是大小,都和这宽敞的宅院很不匹配。

当然,这还是其次,在这样一个荒山野岭,从悬崖瀑布的洞口,辛辛苦苦穿行过天然的山体裂缝,再到达的此处,竟然不是一片无人秘境,而是一个人工修建的宅院。

这本身,就是与认知极其不匹配的事情,几人几乎都是愣了愣。

再举目一望,这楼竟足足有十几层之高,一半是环抱内院的连廊楼阁,一半没入山体之内,沿着山体层层叠叠,蔚为壮观。

和这十几层楼阁一比,眼前院落便骤然局促起来,仿若深井,立刻拢上了一层浓浓的压抑之感。

刘丧一时恍惚,再回头一看,大惊失色。

原来,那来时的方向,竟然看不见任何山体裂缝,连廊下,是一整排雕花的门窗,上有一匾额,写着“半边楼”几个大字。

他不可置信的走了过去,摸了摸门框,发觉那东西非常实在,绝非幻觉。

那门此刻是关上的,他又小心翼翼的推了推,纹丝不动,大概是锁住了。

透过雕花窗户的缝隙,里面一片漆黑,不似有人居住,但观察窗棱,边边角角都一尘不染,显然又有人打理。

他觉得奇怪,便将脑袋贴上去,想再看得真切些,却被张起灵一拉。

“怎么回事?” 他转头问:“我们刚才,从哪里进来的?”

张起灵摇了摇头,说:“先看一看。”

几人顺着边走了一圈,发现四面都是房间,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

“奇怪,这里竟然没有正门。” 罗西道:“住在这里的人难不成要吊着钢索从天上下来?”

刘丧一翻白眼,道:“你傻啊,什么人能住这里?!摆明是个鬼地方,肯定有诈!”

罗西一愣,道:“该不会是那个什么山精奶奶的家吧?”

刘丧一听,一身鸡皮疙瘩,心想,那玩意确实不用走门,接着,便又想到阿风的伤。

这院子里,中央水塘边上,摆放有石凳石桌。

桌上刻有棋盘格,上面摆有石头雕的棋子,白子用白玉做,黑子拿歙县青雕,只有十来颗的样子,比一般的棋子大上两圈,估计是个装饰。

他让阿风坐下,从包里翻找出纱布、酒精棉,又试了试一旁水塘中的水,发现不仅清澈异常,还是温热的,估计下面连着温泉。

那就更好了,温泉含有硫磺,本身也有消毒的作用。

他用纱布蘸了清水,先清理了一下伤口周围。

这伤口看着也有些奇特,虽然长,但很浅,歪歪扭扭的,像个缠绕的藤蔓,看起来虽然吓人,却无大碍。

刘丧见状,便安下心来,再说阿风也听话,任由着他摆弄一点意见没有。

倒是罗西看不下去了,说,你干嘛呢,该不会还想往上面倒酒精吧,我跟你说,酒精只能消毒,这种见血的伤口要用碘伏。

她说着翻找出碘伏棒,说了句“你不会弄,我来吧”,就把刘丧往旁边一挤。

刘丧皱着眉一撇嘴,心想,哟,就你这点小伤口还怪多人惦记的嘛,便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

“这我怎么会弄?!一般这种小伤口,我都是晾着,随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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