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归心似箭,谁也拦不住她。

出巡队伍已就地扎下了一个营帐,就在席暮长躺着的那块地的上方扎下的,能为他遮挡阳光曝晒,但他仍躺在地上,没人敢动他。

三名御医将他胸前的衣裳剪开后,除了撒些止血药粉,完全束手无策。

傅雪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凌乱的发髻,破烂的衣裳,脸上和脖颈处还有略豁开的伤口和大块干涸的血迹,狼狈极了。

席暮长有些涣散的眼睛却瞬间亮了亮,恢复了一丝活力,像看见了画中仙。

御医看到傅雪的模样大惊失色,想要为她看伤,却被她制止了,御医只能禀道:“席大人的伤,伤及心脉,虽然避开了中间位置,但……”

他还想说,若非席大人是练武之人,恐怕早已咽了气,支撑到现在,已是不易。

但他瞧了瞧傅雪的脸色,没有接着往下说。

傅雪在席暮长身边弯腰坐在了泥土地上,她盯着席暮长胸前的刀柄,已经猜到了结局,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人去拔下它,说明拔不得……

她胸腔中的城堞楼宇似乎尽数坍塌,她突然有些混乱,她说:“席暮长,我后悔了。”

她是真的后悔了,若早知道她急于除去闻青灯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她会让闻青灯好好的活在这世上。

或许她不必那么面面俱到,沽名钓誉,早早便杀了闻青灯,又能如何?

席暮长微微抬起了手,他想摸一摸傅雪的脸,傅雪似乎知道他想做什么,她握住他的手,贴在脸上,触碰到伤口的疼痛她完全感受不到,她心口的疼痛盖住了一切。

但席暮长却用虚弱到极限的声音问她,“疼……吗?”

一个心口上扎着刀子的人问别人,疼吗?

傅雪摇了摇头,席暮长被贴在她脸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他说了两个字,“别……哭……”却好像耗尽了一身的力气。

傅雪这才惊觉自己已泪流满面。

这是席暮长第二次瞧见傅雪哭,而不是明负雪。

他尤记那年在隶元上府,傅雪在他身下哭得肝肠寸断,他那时不懂,后来懂了,她颤抖、她流泪,是因为她害怕,她是真的害怕。

席暮长看着眼前的人,但视线却越发模糊,他渐渐瞧不清傅雪的脸,脑海中却全是当年她害怕的模样,她这一生似乎没有害怕过什么,她的害怕,全是他给的。

席暮长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是动了动嘴唇,带着点儿微弱的气息,“我……错…了,不…不要……恨我……”

傅雪怔了怔,她似乎从茫然无措中平静了一点儿,她轻声道:“我不恨你,我原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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