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打断他,“我能活多久?”

那御医忙道:“若陛下按臣等的药方好好调养,必能福寿绵长。”

傅雪轻笑一声,“我虽未学过医,却略通医理,我这五脏损伤不可逆,我怕是,福薄寿短。”

她说得云淡风轻,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三名御医同时跪了下来,齐齐说道:“望陛下好好保重身体。”

却并没有否认傅雪的话。

芳官瞬间又红了眼眶。

傅雪遣散了众人,芳官执意不肯出去,傅雪便也不再管她。

芳官侍候她喝了几口水,让她半坐着倚在床栏上,又打开门吩咐外面的宫婢准备一些稀粥。

傅雪兀自出着神,然后她伸手在怀中摸了摸,却什么也没摸到,她陡然慌乱了起来,“簪子呢?我的簪子呢?”

芳官忙回身按住她,“在的,在这儿,别急。”

芳官将一旁梳妆台上的簪子拿来递给了傅雪,傅雪小心的接了过来。

那簪子上面的珠花有修补过的痕迹,傅雪不记得这簪子原本的模样了,她甚至不记得很多事,但她将这簪子捏在手心时,那簪身上雕字处凹凸的质感让她有了熟悉的感觉。

她直觉这枚簪子定与她有关,但她却始终想不起来这枚簪子上的故事。

哪怕她曾经,将这枚簪子怼在自己的喉间。

而这枚簪子曾经就躺在了席暮长的胸前下方口袋里,离插在他心口上的匕首不过几寸的距离,沾满了血。

匕首是傅雪亲手拔下来的,就连那个窟窿也是她亲手缝合的。

虽然缝得不成样子……

官府派出大量官兵搜捕那地段的林子,搜出了一具被掩埋的尸体,死状惨不忍睹,眼珠、鼻子和耳朵都没了。

身上有匕首扎出的窟窿,几十处之多,但都避开了要害,应是死于失血过多。

闻钊听说后,便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他凭着直觉去查看了那具尸体,虽然被毁得面目全非,他还是认出了那是他的二叔,闻青灯。

闻钊替他收了尸,将他一把火点了,装进了骨灰坛中。

他心中的悔恨与悲伤并行,反而流不出泪来。

然后,他向傅雪请辞。

傅雪准了。

她知道闻钊或许已从最后那敷衍的一幕中有所察觉,不追究不报复已是最好的结局,两人注定不可能再一同共事。

闻钊背负了很多,他始终无法释怀,若非他一意孤行要放闻青灯自由,席暮长不会死,傅雪不会险些丧命又毁了容貌,那么闻青灯也不会死。

他对闻青灯的死状有些不能接受,他接受闻青灯必死的结局,却接受不了他被凌虐致死。

所以,他只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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