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逢乱世,绿林道也是一条人的生存之道。
不管是强盗也好,土匪也好、胡子也好,大碗喝酒大块儿吃肉,大称分金银不过是一种美好的忽悠。
四奶奶的笔记读完了,我没找到一处有关这样的记载。水泊梁山毕竟是小说,关东胡子才是是真实的存在。
东北人,上溯两代几乎家家与胡子有关,没当过胡子也被胡子抢过,糟蹋过;没当过胡子,也打过胡子,见过胡子。所以一旦聊起胡子来,多数都能讲出点故事来。不过,年轻人一旦听了胡子的故事,他们多数羡慕不已,眼睛放光,大有恨不相逢绿林道的遗憾。梦想那种占山为王,打家劫舍,骑着大马把酒喝,搂着女人吃饽饽的逍遥生活。
其实这种想法,主要是来自文学作品影视作品的误导。影响最大的一是四大名着之一的《水浒传》,一是曲波先生的这部《林海雪原》。小说家言,不过是艺术的渲染,文学的创作。
东北老乡有一句话——当一天胡子怕一辈子兵。再强横的匪股也怕官兵,为什么?再无能再腐败的官兵,也不愁吃不愁穿,不愁供给不愁子弹。胡子的日子可没那么好过,吃穿武器弹药都得玩儿命抢来,就算得手一回也用不了几天,下次还得玩命。小一点的匪股连土财主老百姓都害怕。东北的财只要是修上院套,筑起炮台,找几个炮手,叼着烟袋就能干灭一伙胡子。老百姓要是发现谁是胡子,或报官或群起而攻之,十有八九小命不保。
野菜野果,野鸟野兽充饥算是好日子,挨饿则是天天难免。至于穿的,则是不管什么颜色什么料子,能防寒防蚊子就可以裹在身上。无论什么样的匪股,穿的都是五花八门,破破烂烂。光鲜的只有少数的头目,至于那些小喽啰、匪崽子,光着屁股跟着跑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儿。至于武器也绝不向人们想象的那样精良充裕,久闯绿林,侥幸活得长的惯匪或许能弄到一把大肚匣子,其他人能有支老套筒汉阳造那就了不得了。有支洋炮算是奢侈的,多数是大刀扎枪,寒碜的还有铁叉镰刀镐头等农具。即便有枪他们也绝不敢胡乱用,除了害怕暴露外,最主要的是没有补充。花钱买不但没那么多钱不说,还很难买到;动武去抢,多数目标惹不起,不但抢不来,弄不好还被别人打死了。
“胡子能像军队一样么,尤其是你们的军队,有党纪有国法有信仰。胡子是什么?亡命之徒,一言不合,刀兵相见;一事不顺,便动杀机!杀人放火,砸窑分赃,谁能确保手下不起二心?外有官兵,家有内贼,我崔某要是像现在这样酣然大睡,那座山雕不知道死了几回了。睡觉枕下藏枪,床边挂剑;走路只走人后,不走人前;吃饭查色闻香,别人动口再伸筷儿……”
这是我在《林海雪原》中为座山雕这个角色写的一段台词。他们就是匪,就是盗,绝没有什么义匪、侠盗之流存在。所谓劫富济贫,行侠仗义的义匪侠盗,不过是小说家言,人们美好的幻想。
胡子或许不怕送命,但最怕负伤;他们或许不怕冻饿,但害怕生病。负伤只能咬牙挺着,实在挺不住,只能靠大烟麻醉自己;生病只能熬着,实在严重了还得指望大烟。可是,大烟比金银还难得,比枪支子弹还珍贵。胡子头目或许还能弄点大烟,小喽啰崽子只能忍着,轻伤忍得溃烂成重伤,最后被甩掉或撕掉;小病忍成重病,最后被淘汰出局,也是死路一条。在匪群中有饿急眼了吃癞蛤蟆中毒的记录,也有渴急眼了抢喝马尿火拼的现象。
胡子,残害生灵,草菅人命;同时,命悬一线,九死一生。作为一群罪恶的生命,没有一个结局是好的。
就如上边座山雕说的,胡子走路,越是地位高的胡子,越是走在其他人的后面。这绝对不能客气,如果你客气非要请大当家的走在前面的话,那你死定了。绺子里的胡子,不论在哪里吃饭,筷子绝对不能横放在饭碗上,绝对不能说“饭”字。再比如匪股下山抢劫绑票,无论目标多么诱人,一旦半路遇上尼姑或者一头驴,绕不开就掉头回去,买卖不做了。
人们都知道胡子都要讲黑话。在绺子内部,把说黑话称为——吐春聊典。
黑话的来源首先是来自各个行帮的切口、行话,再有就是为了保密起见对生活中各类事物的曲解描述,另外一部分就是胡子们为了接头联络自行规定的暗语暗号。这些秘密语汇在东北(也包括关内山东河北的土匪)经过一两百年的使用发育,形成了独特的黑话系统。由于匪股多如牛毛,土匪遍地都是,胡子的黑话最终发展成为最严密最完整的第二语言体系。
东北胡子不但多如牛毛,而且形形色色,花样百出。山林地区有啸聚山林的山匪,江河湖泊沿岸有水匪,草原地区有马匪,就是治安比较强一点的平原农耕地区也有农忙种地农闲为匪的胡子。在这当中还有不少沙俄、日本的外国胡子。
俄国胡子——花膀子队。
1905年日俄战争爆发后,日俄两国除了在战场上厮杀外,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对准了活跃在东北大地上的土匪。沙俄军队的高级参谋马德里朵夫大校认为:沙俄在他国土地上作战,情报搜集是个大问题,为了有利于军队作战,必须组成由俄军领导的当地人组成的别动队。他的主张引起了俄国远东军总部的重视,于是委派他在东北招募土匪武装协助俄军作战。为了统一管理与协调,凡是应募的土匪都在肩膀或手臂系上白毛巾,老百姓私底下将他们称为“花膀子队”。大名鼎鼎的狗肉将军张宗昌、辽西巨匪金寿山都曾在花膀子队干过。
与之相应,日军也开始紧锣密鼓地收买东北土匪。具体实施这一行动的是花田仲之助、乔铁木等人。花田仲之助是日本参谋部的少佐,此人早在日俄战争前就化装成云游僧,在中国东北四处刺探情报。学会了一口流利的东北话,与各地的土匪混得很熟,土匪都称他为“花大人”。日俄开战后,花田即极力游说日本军部高层,收编、训练当地土匪打击俄军,此举得到日军参谋长儿玉源太郎的支持。于是,这位花大人带着巨额军费,在凤凰城扯起白底红字的大旗,上书“满洲义军”,开始招兵买马,一时间,与之相熟的土匪如蝇逐臭,蜂拥而来。
日本胡子——江大辫子。
这个人的日本名字叫道见勇彦。1902年进入中国充当间谍,并开始模仿中国人的生活方式,蓄长发留辫子,还起了个中国名字——江仑波,报号江大辫子。他在日本关东军桥口中佐的的支持下,挂起“东亚义勇军”的旗号,招募散居各地的零星土匪啸聚辽西,洗劫周边村屯无数。后来在巨流河以北的九门村被俄军哥萨克骑兵打散。不久,江大辫子又收买黑山着名土匪头子田义本,为祸一方。
日本胡子——天鬼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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