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11点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夏瑾娴开门,看到来人,直接愣住了。
李芸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她双手交握着,站在夏瑾娴办公室的门口。
夏瑾娴虽然不知道她的来意,但许文彬出事,她肯定也有牵连。
夏瑾娴让开一步,请李芸进办公室。
她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请李芸坐沙发。
毕竟也是这么多年的领导干部,李芸虽然颇受打击,但依然很克制冷静,只是没有了以前的倨傲。
夏瑾娴为她泡了一杯茶,李芸接过,放在了茶几上。
她道,“小夏,文彬的事情,我想你也知道了。这些年在京城,晏清与苏家、韩家,早已经是深深捆绑,密不可分。”
夏瑾娴坐在了她侧面,听着她说话,点头道,“我知道。”
李芸深吸了一口气,她道,“晏清手上掌握了不少韩家、苏家和金国华、李正鹄的财务往来记录。如果他要把这些交出来,恐怕这次谁也保不住他。而且未来,从政这条路,他大概也不能走下去了。哪个领导能忍受这样的下属?他能出卖苏家,就能出卖别人,谁能容得下他?”
夏瑾娴望着李芸,也听明白了她此来的真实目的。
夏瑾娴问,“是苏家让你来跟我说这些的吗?”
李芸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道,“小夏,你要知道,一个人的力量是弱小的,要与整个群体为敌,最终只能是必败的结果。我希望你回去劝一劝晏清,让他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你考虑,沉默是金。”
原来李芸是希望许晏清不要在这件事情上,推波助澜。
夏瑾娴低垂着头,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又抬头,迎着李芸的目光。
她微微一笑道,“李主任,我想虽然晏清是你的儿子,但你大概一点也不了解他。”
李芸直直地看着她,夏瑾娴道,“当年我们分手后,许晏清给我留了一柜子的书,我在后来那几年,看了每一本他看过的书。”
李芸听着,强忍着不耐烦。
夏瑾娴道,“他在孟子里划了一句话,在旁边写着,虽千万人阻之,唯无惧以胜之。当时我反复揣摩这句话,揣摩了很久,就像我和他。”
说到这里,她笑了一下,看向李芸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想,遇到你们的阻挠我退缩了,今后再遇到别人的阻挠,我也一样会退缩,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必胜的法宝,有的只是无畏的勇气。这份勇气是许晏清给我的,现在我也一样,还给他。我想不管我说与不说,他都会坚持去做他觉得正确的事情,即使那样会得罪很多人。”
李芸没有能够说服夏瑾娴,她有些气愤,又颇无奈。
临走,她又道,“小夏,不要做会让你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夏瑾娴只是微笑,并不回应。
可是夏瑾娴刚送她去了电梯厅,一旁的安全通道里就走出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工作人员拿着工作证给李芸看了一眼道,“李主任,我们是中纪委工作人员,请您跟我们走一趟,配合我们的调查。”
李芸顿时脸色惨白,整个人仿佛突然失去了力气一般。
夏瑾娴连忙给许晏清打电话,但许晏清的电话却始终关机。
不祥的预感笼罩,夏瑾娴回到办公室,打电话问罗越,“晏清跟你在一起吗?”
罗越道,“他下午说约了人,出去了。”
这一天,许晏清一晚上没有回家。
夏瑾娴第二天早上七点多,主动给叶懋琮打了个电话。
叶懋琮很快就接了,但显然还在加班,看来,李正鹄事件的影响面实在太广了。
夏瑾娴一时不敢开口说话。
叶懋琮却主动问,“小娴,如果许晏清出事了,你打算怎么办?”
夏瑾娴一刹那心情沉到了谷底,她问,“真的这么严重?”
叶懋琮道,“我只是假设。”
会这样假设,显然就是既成事实了。
夏瑾娴的眼泪一下子滚了下来,她哽咽着问,“是真的么?”
叶懋琮没有回答。
夏瑾娴哭了起来,叶懋琮听着她哭,看着面前坐着的男人,开了免提。
许晏清是自己主动找到市纪委的,叶懋琮得知之后,因为也参与这次塌方式腐败案件的处置,因此也一早就到了市纪委。
毛以诚看着许晏清准备的材料,包括金国华和韩建军是如何进行利益输送的,以及他父亲许文彬是如何帮助韩建军洗钱,协助金国华套取银行资金,桩桩件件,清清楚楚。
连叶懋琮看了都道,“你下手真狠。”
许晏清却听着电话里夏瑾娴的哭泣声,沉默不语。
夏瑾娴在电话那头道,“随便怎么样,我等他。”
叶懋琮问,“万一数额特别巨大,外面还有好几个娃,最后判了个无期呢?”
夏瑾娴听他越说越离谱,张着嘴倒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晏清道,“别对小娴胡说八道,小娴,我没事。”
夏瑾娴啊了一声,叶懋琮笑道,“我就是想看看我有没有机会。”
毛以诚在一旁拍了叶懋琮一下道,“你这小子,混账啊。”
办案室里几个人都笑。
夏瑾娴原本是真的以为许晏清出事了,听到他没事,泪如雨下道,“怎么打电话也不接呢?”
毛以诚接口道,“是叶部长违反组织纪律,进我的门都得交手机。”
众人又齐声笑了起来。
许晏清道,“小娴,我今晚回去。”
夏瑾娴连忙问,“想吃什么?”
许晏清看了一眼叶懋琮,对着他挑了挑眉。
叶懋琮翻了个白眼。
许晏清道,“你做的我都爱吃。”
一旁在整理谈话记录的专案组人员道,“许区长高端炫富啊,现在能有个会做饭的媳妇可是稀世珍宝。”
另一人道,“可不是吗?多少官员就因为家里没媳妇做饭,走上了犯罪道路的。”
毛以诚一把拍在二人后背上道,“你俩越来越离谱了。”
大家又一齐笑。
许晏清晚上到家的时候,夏瑾娴早就做了一桌子饭菜等着了。
许晏清有些抱歉道,“让你担心了。”
夏瑾娴揉了揉鼻子,最后还是抱着他,哭了。
她道,“我真的担心你也进去了,你妈在我面前被带走,挺震撼的。”
许晏清问,“这么不信任我?”
夏瑾娴在他怀里摇头道,“要陷害一个人多容易啊?我自己深有体会。”
许晏清闻着她身上的体香,安慰道,“放心吧,我还没有无能到那种地步,何况,清者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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