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桌前的茶杯,吹了吹热气,强压住自己那勾起的嘴角。
而程昱则是继续说:
“况且在属下看来,主公您完全配的上这生祠。
毕竟您北击匈奴,使其再不敢南下而牧马;南征百越,为我大秦开疆扩土,增出三郡之地!如今更是平定了砀郡的这场祸乱,诛灭梁山贼寇,还砀郡百姓安宁。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不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壮举?哪一个单拎出来,不是足以封侯拜相的伟业?”
程昱说到此处眼中满是钦佩之色,他当即起身,拱手对着林跃深深作揖,语气中满是激动的说:
“主公您此等功绩,在属下看来,不亚于燕之乐毅、赵之李牧啊!”
林跃一听程昱将自己比作乐毅、李牧这两位战国名将,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喜色,嘴角不受压制的勾起。
毕竟如今站在他面前的自己儿时的兄弟发小,他可能只觉得对方吹牛皮,置之一笑。
但如今站在他面前的乃是历史上建安年间的九卿、在即将位列三公之时,却以八十高寿去世,使曹丕为之流涕的安乡侯,程昱!
这让林跃不禁欣喜万分,他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以掩饰自己的激动。
但就在他喉咙一动之时,忽然眉头一皱。
“不对啊,这两个人前者是“管乐之才”中的乐毅,另一个是战国四大名将,但下场都绝对算不上好啊!”
林跃心中暗道。
这乐毅官拜燕国上将军,受封昌国君,辅佐燕昭王振兴燕国。而燕昭王礼贤下士、纡尊降贵,将军国大事委托于乐毅,可谓是君臣相得。
受此大恩的乐毅为了一雪燕国前耻,受燕昭王之托,统帅燕、赵、韩、魏、楚五国联军伐齐,以弱胜强,连下七十余城,报了强齐伐燕之仇!
但就在齐国被乐毅打的只剩两城时,燕昭王惊喜过度,直接一命呜呼。而太子燕惠王即位后,却因小人猜忌起了功高震主的乐毅,使之无奈投奔赵国。
这也就是所谓的“强吴灭而范蠡去,全齐下而乐毅奔”。
下场不可谓不悲凉...
而赵武安君李牧,先北击匈奴,使得其元气大伤,此后十数年不敢靠近赵国边关重镇。紧接着又接连击东胡、收林胡、灭襜褴,战绩彪炳!
随后在平阳之战、赵军大败、折损十万人马,秦军连番出兵伐赵,赵国岌岌可危之时,李牧临危受命,率部南下迎击秦军!
此战李牧识破桓齮计策,大获全胜!
又于“番吾之战”中,抵抗住秦军两路大军,使之无功而返,武安君李牧的大名,也就此响彻七国!
最终李牧与同为战国四大名将中的王翦对垒阵前,却因王翦的离间之计,受赵王身边宠臣郭开污蔑其意图谋反,最终被赵王冤杀。
一代名将,就此含恨而终。
林跃想到此处,心中猛地一震,他心中刚刚生出的喜悦之情,瞬间便被一股寒意所替代。
而他那微微勾起的嘴角也是为之一僵,眉头紧锁,眼中很是疑惑。
他不太明白,这程昱与他说这些,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林跃缓缓放下茶盏,面色凝重的望着程昱,只见程昱仍旧是笑吟吟的拱手,并与林跃对视。
林跃觉得程昱那笑中带有很多深意,他越发觉得程昱刚刚的话,似乎另有所指。
他带有些疑惑的问道:“仲德,不知你要说什么?”
程昱沉声说:“主公,范蠡灭吴而急流勇退、王翦伐楚求而田问舍,主公您该当如何?”
林跃脸色变了变,他勉强挤出个笑脸,
“仲德你多虑了,先不论北击匈奴我是于蒙恬大将军麾下效力,南征百越则是在任嚣将军帐前听命而已。
单单陛下如今正值鼎盛,且是千年难得一遇之雄主,远不是你所说的那些燕惠王、赵王迁之流可比的,现在谈论这些,尚且为时过早。”
“主公,陛下正值鼎盛,可主公您更是年轻。”
程昱再度拱手说:“属下接下来便是妄言,还望主公您先行恕罪。”
“仲德你且说便是,你我之间自不必有什么恕不恕罪的。”林跃挥挥手,示意程昱尽管去说。
程昱见状便沉声说道:
“常言道少年得志,必有余殃。
君不见昔日之甘罗,自幼聪慧,十二岁事吕不韦,出使赵国,凭借一张嘴,便智取赵国一十六城,十二岁便被当今陛下拜为上卿,风头一时无两......”
程昱说到此处顿了顿,他掷地有声的说:
“而今安在哉?”
林跃闻言嘴唇微微张动,想要反驳却仿佛喉咙被什么东西所堵住,喉咙上下不断滚动,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不断思索程昱所说的话,虽说甘罗大概率是病死的,但程昱的那句“风头一时无两”与“而今安在哉”,却是给了他当头一棒。
林跃额头冷汗直流,有些事的确不是他能掌握的了的,就像是这几日一反常态的将闾,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他不断思考着程昱所言,脸上尽显纠结。
林跃半晌没有开口,而程昱就静静站在林跃身前。
直到半晌过后,林跃才缓缓说:
“仲德,我要不要学一学王翦老将军,求娶个公主?”
说着,林跃脸上充满了纠结,“如今梁山已经平定,我现在说是不是晚了些?”
当初王翦能够提要求,乃是始皇帝有求于王翦,且王翦为了让始皇帝定心,才有了那个典故。而自己即使在出发梁山前提出这个要求,始皇帝只会拿自己的脑袋祭旗!
毕竟一个砀郡的叛乱,朝堂诸武将挣破了头都想来掺一脚,根本就不缺人!
他有些苦恼,自己现在的位置着实是有些尴尬,要说功高震主,别说震始皇帝了,连一般的君主也震不了。
但自己毕竟年轻,且也算是屡立战功,如今便已至大秦伦侯,上面只剩“列侯”这一个爵位,自己若是再升,恐怕就封无可封了!
而程昱则是淡淡摇头,“主公您还是没有明白,不过主公您这提议,倒也算是另一破局之法。”
林跃闻言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一个身影,但紧接着便用力摇了摇头,这对她来说,是一种亵渎。
他望向程昱,犹豫片刻后便起身,对着程昱施了一礼,拱手道:
“还请先生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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