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莬瞥见天权国主躲在角落里独自舔血,看着慕容黎的车驾,顿时觉得心情舒畅多了,高声道:“国主东君正伏在国主身侧酣然入睡,慕容怕吵醒了他,故而不挪动一分,当以车为篷。”

大雨倾盆而来,很快寺院的台阶便淌满水流,像刀刻斧琢般将执明的心一点一点冲刷出去。

顾原奇道:“可这么大的雨声,东君又如何好梦?”

林书凡饶有深意笑了起来:“顾少,这你就不懂了吧,国主东君是修仙的,我听说,修仙之人常年以入梦来练功,意思好像就是睡得越多,仙法越强大。”

廖云杰怀疑:“真是这样吗?难道不是懒?”

春困夏乏秋无力,冬日正好眠,怎一个懒字可形容。

林书凡瞪起了眼睛:“东君睡觉之事,非礼勿视。那是王上的温柔乡,有几个想醒来。”

林思一口骂了过来:“口无遮拦的小兔崽子,闭上你的嘴,王上之事,不可乱议。”

一语中的,沐莬算是明白了。

*

听着雨声,看着巽泽,慕容黎已明了巽泽那几日的烦躁缘由,大抵他见了小杜,早已知道执明来了瑶光,又不能如对付旁人一般杀了干脆,才躲起来灌闷酒。

这人,还说若有威胁,心便是苦的。

面上却要装成无所谓的大度,怎一个好笑可形容,慕容黎忍不住笑了起来:“阿巽,你怎就不懂,你我经历了那么多,又如何还会有阻碍你的威胁。”

“就算不是威胁,那也有不可磨灭的感情,我看到就生气。”巽泽哼了哼,睡眼惺忪。

“你醒了?”

“下雨我就醒了。”

“……”慕容黎脚动了动,想把这只装睡的大猫咪撵开,突然扶腿“哎呀”的皱了好大的眉。

“怎么了?是不是压重了?”巽泽立刻起身,他肯定是压累了他。

果然,慕容黎道:“本王腿麻了……”

“罪过罪过,下次换阿黎靠我……”巽泽给慕容黎揉着腿,一会儿,他大叫起来,“啊,雨丝飞进来了。”

“阿巽快结个结界,挡住雨……”

“敢漏雨淋湿我的阿黎,回去我就把这鸾驾拆了,重新做一辆。”

“噗……”

*

石湖居士面前是一幅绘着淡黄色图纹的云磐图腾,也是他的信仰。

他的面容虽然苍白,却是前所未有的肃穆。

他双手合十,闭目,脸上呈现寂静而柔媚的光辉,在拜他的信仰。

几日的逃难演绎,配合得天衣无缝,终于把天权国主送入了核心阵营。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追杀他的人一定已以为他不堪一击,从而放松追捕。

那么,接下来将会是一场无比精彩的好戏。

“居士让天权国主跟随在侧,本意是想借玉衡那位或者北冥那位杀了他,但显然那两位也不是吃素的,知道死了天权国主,瑶光会有大麻烦,竟然都忍下了。”藏于暗中的黑影幽幽道。

“无论他们杀与不杀,局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石湖居士缓缓道,“天权国主被瑶光俘虏凌虐,命在旦夕。将这条消息送入天权王宫。”

“是。”黑影从阴影中一闪而过。

夜风吹过,石湖居士散碎的衣襟猎猎飞舞,长发也猎猎飞舞。

他的袖中,慢慢滑出一个制裁得无比精致的布偶。

布偶玄衣玄色,没有五官。

指尖飞出一滴鲜血,他低头,把这滴鲜血点在布偶上。

血光,被融入布偶中,猝然涨大,布偶的盲脸,已经有了轻微的形状。

石湖居士凝视着指尖的鲜血,突然笑了。

噬血追魂,偷梁换柱。

*

北冥,早已形势严峻。

北冥国主终抗不过病魔,于立秋之夜龙驭归天。

长王子沐辰虽是顺应诏令继位,但王位这把交椅,至高无上更是染血不断,想要坐稳,从来没有一帆风顺。

于此,北冥国内的兄弟阋墙正式上演。

次王子五王子与大良造勾结,集合十二部落七万人落山为营,整天叫嚣,随时有攻入王城的举动。

三王子四王子各为一派,在严峻的形势下各领三万人马占据一方城池,大有隔岸观火趁虚而入之举。

沐辰有荒王及朝中老臣扶持,手中兵马十五万,硬拼未必没有胜算。

然因沐莬瑶光一行,不知谁在北冥造谣,说荒王投靠瑶光,是北冥的卖国贼,当诛九族,悬尸雪山。

沐辰极力制止谣言,护着王叔,然岌岌可危之局使得他声誉一度下降,更有老臣也有反心。

同时,毗邻之国云磐陈兵十万,以商旅争斗打伤他们的子民为由,向北冥国主讨要说法。

沐辰如坐针毯,焦头烂额只得休书一封,投送到千里之外的瑶光。

在这封求救信还没有到达瑶光之前,沐莬的世界里,还是灿烂欢快的。

但小世子无忧的少年意气,总有一天会终极在尸山血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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