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天权国主的车队走了月余,才到了两军交战的边境。

尸体虽被清理,战场依旧是满目疮痍。

答应送天权国主回来,又送去了执明的手书,天权军确实没有发动冲锋。

但那位发动战争的天权将领,很是神秘,几乎一直躲在营帐里未出,连萧然都没有查出来。

当然,执明也说他不知道,他向来浑浑噩噩,哪里会晓得谁有叛逆之心。

“我若知道是谁率兵攻打瑶光,回去一定打他屁股,充军流放。”他清澈的看着慕容黎这样说。

这一行,他还算安分,也没有什么不轨行为。

只陪着慕容黎用膳饮酒,谈着失忆那些年,在天权干的荒唐事。

那些荒唐事,慕容黎大抵能想象出来,毕竟,他在天权那三年,执明就是这般干着荒唐事,哄他笑一笑的。

背着灭国之痛,流亡之苦,慕容黎在天权,从未真心流露过笑容。

他笑容最多的时候,竟是和巽泽在一起之后。

执明不知将领是谁,更不知道带他入瑶光的那位石湖居士是云磐人,在瑶光注妖气杀慕容黎他更不知情。

只因那人替他解了失忆之症,他觉得定不是等闲之辈,助他出牢笼不在话下,才拜托那人秘密行事,带他出天权,入瑶光。

“如此说来,石湖居士竟是存了不轨之心,意在挑起天权瑶光之战,亏我之前还以为他是什么世外高人。”执明怒道,“不知我天权是哪个蠢货,竟然如此任人摆布。”

他的不满跃然脸上,几乎让慕容黎产生了错觉,或许,执明确实被蒙在鼓里,被当成了弃子。

他失忆再恢复记忆,又如曾经一般,跳跃的是那颗赤子之心。

慕容黎不自觉的敛去了冷色,也有了一丝温暖。

执明哪会放过慕容黎流露的这片刻温暖,忧心的看着慕容黎:“阿离,我怕。”

慕容黎锁了锁眉:“担心什么?”

执明可怜巴巴道:“若天权内部真有不轨之人,他们会不会在迎我之时或者迎回我之后,对我下手?”

这其实也是慕容黎担忧的,执明一旦在这两种情况下亡故,脏水都能往瑶光泼,届时生灵涂炭在所难免。

慕容黎深思了片刻:“领军之将中,有没有你信得过的人?”

执明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其实,这几年政事都是鲁大人操持,本王经常画些乌龟,他们也不管我。那些将领我只是叫得出名字,能不能信得过本王也不知道。”

他这个王当的,真是混沌潦草,只不过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失忆回到从前也难怪朝臣由他胡闹。

慕容黎叹了口气:“那便将交接迎你之事改在三日后吧。”

还能与慕容黎相处三日,执明眉飞色舞:“阿离,我有一个主意。”

慕容黎斟了盏茶,握在指尖:“说来听听。”

执明目光炯炯:“我们可以搭座高台,先站在上面眺望,倘若来迎我之人是我熟知的,那至少有七分的可信度不会伤我,倘若是陌生面孔,那我肯定不能跟他们走,更要提防他们偷袭。”

慕容黎静静的看着盏中茶水,似是斟酌执明的主意,良久,才应了下来:“好。”

夜深人静的时候,庚辰与萧然同时见了慕容黎。

天权发动战争的那位将领叫茂生,是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

*

瑶光城南茶庄。

公孙钤的面前,是三枚铜币,一支卦牌。

这支卦牌是月前慕容黎让他卜的注妖气之人的卦,只因上面的名字提起来过于沉重,他才将卦牌留在了茶庄里,给了慕容黎一支空的。

但是慕容黎因这卦牌出征了,已走一月有余,自古战场,九死一生。

近来公孙钤心中总是不安,所以他取出三枚铜币,打算为慕容黎算一卦。

若要问旁人,卜的便是血卦,须用要算之人的贴身之物取问卦人的三滴血浇在三枚铜币上,血卦若是不祥,问卦之人,同样有血光之灾。

慕容黎常居茶庄休憩,许多次走时都心不在焉的,留在茶庄的东西,便有一支竹箫。

竹箫划破公孙钤指尖,血滴在三枚铜币上,但他还没道出“解”字,三枚铜币竟同时裂开,咔嚓成了两半。

黑夜仿佛突然降临,瞬间整个茶庄被布上了浓重的死气。

一瞬间后,公孙钤心脉一阵剧痛,猛然呕一大口血出来,喷得整个桌面赤目苍凉。

大凶。

小厮听到房里动静,急忙冲进来,看到公孙钤毫无血色的脸,已经预感不妙:“先生,怎么了?”

“去,快去宫里,告诉国主东君,慕容有死劫。”

公孙钤紧紧拽着胸口,见小厮也被吓得愣在当场,猛然将他推出门,吼道,“快,快去。”

再晚就来不及了。

小厮上气不接下气跑到王宫,压根没有见到巽泽。

只听各大臣不满之气骤生,国主东君说要修仙,日日睡在王府寝宫里,一道结界屏蔽了所有,别说见人了,只是想让他下一道诏令的都被打了出来。

一个月以来,从无一个臣子见过他,但城里还是时不时的便会有人死去。

一查,死的都是些别国的细作。

他大言不惭答应慕容黎会乖乖主政,满城的人都知道他就在宫里,谁能想到他却只是在王府里睡个天昏地暗。

掌什么权,管什么政!感情他的守就是睡!!!

也难怪会惹得朝臣怨声载道。

好在朝堂之事大多交由林相主持,东君那般,他们也只在口中埋怨,过多的不敢说,更不敢宣扬,当然是怕东君杀人的气魄。

见不到东君,小厮只得如实禀报了公孙钤。

公孙钤脸色早已苍白如纸,他在愧疚,若不是他偷换了卦牌,或者不借闭关之由早早提醒慕容黎多家提防,慕容黎就不该会出征。

一阵气血翻滚,他拖着孱弱的身体,骑上了小厮牵来的马。

长鞭挥下,随着骏马奔腾。

公孙钤第一次离开茶庄,往战场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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