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书房内,镇国公和顾宴辞相对而坐。
“你确实是大了。”镇国公感叹道。
顾宴辞扯了扯嘴角:“二叔是在想,当年我还小的时候,怎么没杀了我吗?”
镇国公沉默了片刻,而后问道:“你查到多少了?”
“二叔,我既然敢将事情翻出来,便说明我有足够的证据。”
镇国公站起身,缓缓走到窗边,而后问了顾宴辞一个问题:“你觉得子晋如何?”
从他这个位置,能看到顾子晋正在朝着书房走来。
“至纯至真。”
镇国公笑着摇摇头:“我有时候倒希望他不是这个性格。”
他又往窗外看了一眼,而后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声音有些空,像是在怀念什么。
“我与兄长虽是亲兄弟,但兄长爱武,我却喜爱读书,我们性格不同,但尽管如此,我们还是一直都很好,很好,直到父亲去世,兄长继承镇国公的位置,而后又因着打赢北耶有功被封为威远将军,他的光芒越来越高,而我还只是吏部的一个小官,一只能望其项背,我与兄长,再也不能相提并论。”
“人生出嫉妒之心往往只需要一瞬,但是经过长久的炼化,它会不断的疯长,而后有一天,我窥见了皇上那一瞬的想法,我犹豫了很久,想起了儿时和兄长一起读书玩耍的日子,但是最终,我还是选择除去他,镇国公府只需要一个镇国公,那个人只能是我。”
“我确实是想将你也除了,但是可能是兄长去世的原因,母亲对于你看的格外紧,我找不到机会,后来你再大一点,长成了那副纨绔模样,我便想算了。”
“你与子晋,到底还是与我和兄长不同,他那样的人,我便是将镇国公的位置放在他手上,他恐怕也要说这是兄长的东西,但这世间哪里有什么东西一定是哪个人的,我们要做的就是争。”
镇国公源源不断的说着,像是要把这些年的话都说出来,又或者是知道,马上就有人要查到镇国公府来了。
“父亲,你说错了,这世上有很多东西一定是某个人的,比如我的学识,我对于这个世道的坚守,这一定是我的,但是镇国公的位置,一定是兄长的。”
顾子晋握着拳头,推开书房门站在门口,他应当是听到了,此刻满脸的不可置信却又带着自己的执着。
顾宴辞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对截然不同的父子,他知道,镇国公是故意说给顾子晋听的,他这个人,虚伪又凉薄,狠毒非常却对自己唯一的嫡子真的爱护。
或许顾子晋长成了他曾经幻想中长成的样子。
他知晓顾子晋听见之后不会赞同他的做法,他要将顾子晋摘出去,他到此刻都在算计顾宴辞,算计他和顾子晋之间的兄弟之情,因为他知晓只要顾子晋不赞同自己的父亲,顾宴辞就不会对顾子晋做什么。
“父亲,从小你便教我做人的道理,教我读书习字,我也励志要成为一个正直的人,如今看来,父亲,你教我的道理没错,但是你并没有做到。”
他的拳头越握越紧,声音也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已经吼了出来:“那是你的亲兄长,你怎么下得去手!”
听见这话,顾宴辞抬起了眼,他曾经无数次的想问,
那是你的亲兄长,你怎么下的去手。
“子晋,你不是我,所以你不理解我当时的做法。”面对顾子晋的质问,镇国公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
顾子晋气红了眼,他向来是最孝顺的,可如今知晓了这样残酷的真相,一边是忠义,一边是孝道,他只觉得这两样东西将他的心脏撕扯的粉碎。
痛极了。
可是他都这样痛了,那他的兄长呢,祖母呢,得知大伯的死和父亲有关之后,又该是何种痛苦,他无法想像,也不敢想像。
还有,母亲知不知道,父亲做的这些事,母亲知不知道。
“兄长。”他还是忍不住唤顾宴辞。
顾宴辞瞧了他一眼,没理他,反而轻声说:“你们知道他杀了送信人的证据是谁给我的吗?”
“什么送信人?”顾子晋并不知晓有人从湖州往京城送信之事,刚刚镇国公和顾宴辞的对话中也没提到这个。
“没有人怀疑是你做的,所以王嘉良给你送信求援,但是你杀了送信的人,你还让人假扮土匪杀了王嘉良,你知道我是怎么拿到你杀送信之人的证据的吗?”
歌了那么久的时间,当年杀几个人造成的痕迹早就淹没在时光的长河中了,但是总有人是知道的。
“是祖母,祖母给我的,她一直知晓,她知晓她的二儿子策划害死了她的大儿子,你说祖母保留下那份证据的时候,心中在想什么?”
镇国公一直没有波澜的眸子到底还是动了动,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平静的往外走。
走到门口处,正好碰上左都御史带人前来。
镇国公平静的道:“走吧。”
原本查到镇国公这儿,左都御史他们都格外震惊,但是齐王留下的证据里明确的保留了和镇国公有关的一部分,他们虽然不敢相信,但是有证据在,还是要请镇国公去配合调查,谁成想,他刚到还没向镇国公解释,就主动听见对方说走。
左都御史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镇国公早就知道他们会来找他。
他往镇国公身后看去,只看见了失魂落魄了二公子和眸色晦暗不明的小公爷。
这镇国公府的平静,到底是被打破了。
——“哥哥,我们长大了要做大周的文武双子星。”
——“好,那你做丞相,我做将军。”
可是哥哥,一门不会出现两个权臣,镇国公的位置只有一个,我也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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