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夏花。”

三个字吐出,两人同时止住脚步,目光落在那朵处于收束状态的明亮“夏花”上。

夏欣容颜生笑,俏丽的眼眸中波光柔动,“种在哪?”

萧阳抬手仰看天穹,道:“世间之大,总有一个地方会落脚为家,待到那时,我要种下一片由夏花形成的海洋,无边无际,永世照亮其中那轮烈日。”

“呵呵,意思就是种在你的故土咯。”夏欣轻言轻笑。

萧阳收去手中夏花,再饮春阳,未曾给予回应。

夏欣抢过他手中墨绿葫芦,小饮一口。

紧接着,两人脚下忽然氤氲升腾,凝聚祥云,随后带着他们飞上天穹。

原来,他们并未远去,那片壮阔的枫树海洋就在后方,相隔不过数里。

萧阳匆匆回眸,只是这个瞬间,他仿佛真的在秋月辉映下红叶飘零的枫林中,见到了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她亭亭而立,正微笑着挥手,目送自己远去。

“清儿。”萧阳心中一声呼唤,最后寂然一笑,目光转动,俯瞰向月光辉映下,一望无际萧索秋色。

千山夜色迷离,云上人影飘幻,萧阳忽然伸手,从正在独饮的夏欣手中抢过那个白色酒坛,道:“你到底还藏了多少醉生酒?”

“不多,你和金曦在城中游玩的时候,我一次性将霞光楼的醉生酒买完了。”夏欣抿嘴笑道。

“不多是多少?”萧阳又问。

“两百多坛。”夏欣说道。

“换掉了不少生命宝药吧。”萧阳抱起酒坛饮了一口,依稀记得,上回在霞光楼买这醉生酒时,可是花费了六株极品生命大药和一株生命宝药,两百多坛,得花多少?

“没有,我给了他们一株神药。”夏欣手中光华一闪,又浮现出一坛。

“啊?”萧阳讶然,他本想着,以夏欣这仿佛对什么都毫不在意的性子,搞不好就是直接给那霞光楼掌柜丢去一些极品生命宝药,不曾想,结果超出预料,对方居然拿神药来换酒,“你可真是财大气粗。”

“一些普通的神药而已,留着也没太大作用。”夏欣不以为意。

萧阳满脸无奈,不知该说什么好。

......

接下来的几天里,两人一直都停留在归秋之地,共同见证着这场仿佛亘古不变的秋季之景。

但夏欣并未选择带萧阳远游四方,而是根据昔年的记忆,不急不慢的走在那条,自己曾经走过的旧路上。

离开枫林之海后,他们降临在了千余里外一处山河破碎之地,这是一片宫殿遗址,满目疮痍,破败不堪,除却远方秋风携来的枯黄落叶外,再看不见一丝生机存在过的证明。

夏欣将出那块沉寂的铜镜碎片,言称此物当初便是在这所得。

萧阳闻言于尘埃瓦砾间四处寻觅,想着看能不能在找到些其他的碎块残片,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现。

驻足一会儿,两人继续远行。

宫殿遗址的四周存在着许多深不见底的沟壑,悠远漫长,有些延伸进苍茫的山水中,有些则直达禁区边缘之外,犹如一条又一条九幽地府的阴间裂缝浮现人间,极致深邃的黑暗,透露出可怕的杀机,让人肌体生寒,望而生畏,且最深处还有混沌气流转,伴随昏暗不清的灭生雷霆,以及一些古老将朽、明灭不定的大道符文。

据夏欣说,当年她便是于此不慎跌落进其中一条深渊之中,若无铜镜残片相助,必将粉身碎骨。

萧阳既担忧又庆幸,再次说了句,“还好有它。”

宫殿遗址外的两万余里处有座广袤的城池古迹,于久远的历史中化作尘埃,死气沉沉,不知其名。

夏欣那块毁去的五行法盘便是在其中所得,而当年她来到这里时,已经是第三次独自远行。

那一次后,她便没有再回过出世之地,一路往前,抵达归春之地,最终离开禁区,出现在人间。

其实这一路上还有不少荒凉破败的上古废墟,她都曾踏足过,但这回她只是在天空上随意瞟了一眼,不曾带萧阳降临下去。

两人在举目破碎的城池古迹中转悠了半天,再次离去,里面同样空无一物。

时光变迁,沧海桑田,上古盛世凋零,无尽荣耀破灭,一地历史的辉煌,相继埋葬在这落叶枯黄的秋色之下,弥留至今的痕迹,还能存在多久?

秋风徐徐,天地萧条,老树枯黄,落叶漫天,一处又一处文明火光湮灭的历史遗址,道不尽的凄寂与悲凉。

萧阳与夏欣犹如时光之外的看客,走过秋意浓稠的千山万壑,目睹着那些消逝与古旧光阴中的宏景盛世。

天幕夕阳下垂,秋地凄红胜血,气势磅礴的滚滚大江,以作断开分割两地的界线,一半是秋昏,一半是阳春。

此刻,萧阳与夏欣正并立于大江之畔,遥望向对岸缤纷多彩的暖阳春景。

从“归夏之地”到“归冬之地”,再到“归秋之地”的尽头,这几天走下来,除却在归冬之地得到的升灵果与几株树苗外,一路所见不过是一处又一处破败的废墟遗址,再无其他所获。

其实刚一开始,夏欣便已望穿一切,知道此行基本会是一无所得,但她依然决定开口,要走上一趟,因为她的目的,从始至终都不是奔着寻宝而去,所思所想,仅仅只是这场沿着昔年旧路,漫步天地,游观山河的过程。

或许在他人看来,这是多此一举,没有太大意义,可于她自己而言,这很重要,非常重要,每一刻值得用心珍惜。

至于萧阳,其实也在很早之前就料算出了其中根本,他并未去在这上面有过任何疑问,初衷在于陪伴,观望眼前之景,感受这场山水之行。

唯一没想到的是,会见到一片枫林之海,让内心掀起一场旧忆爆发的山洪海啸,陷入崩溃的边缘,凄伤茫然。

然而在离开枫林之海后,他的心中又升起第二场狂风暴雨,望着身边这个女子,总会抑制不住去想两人之间的将来,不知如何才能改变,那如是既定命运的悲剧。

他不愿接受,又似乎不得不这种无法改变的结果,故而一路上,酒不离手。

夏欣没有去洞悉他的心神思绪,但大致能猜测出些许因果,所以将那墨绿葫芦抢走了好几回,说是一直喝,早晚得成为一个醉汉酒鬼。

后来。

她干脆将那墨绿葫芦没收了,直到现在都没交还。

可是,她不让萧阳喝,自己却很起劲,一路上多半沉默,不少多余又应该存在的话,都到“醉生”里面去了,一坛接一坛,若非她修为高,早醉了。

萧阳心有所感,密切关注,察觉到对方心绪有些异常,过程中问了又问,甚至好几次都想夺走那醉生酒坛,可惜执意不给,少言寡语,自己毫无办法。

而事实上,夏欣也在想和他一样的问题,不过更加遥远,如果彼此最后终将分开,是否会重逢,会在哪里重逢,需要多久才能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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