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很有意思。”仓獒顾不上身上的伤,仰天大笑:“吾明白了,但你似乎并非是来阻拦吾的。”

“未来的上神,如果你真的是来阻拦吾的,那么就不会有现在的模样。”他道:“你看到上山间的惨状了吗?你来晚了一步,这里满目疮痍,已经被吾的族类所占领。”

“又或许是,你根本无法阻拦过去的时间进行,你是意外回来的。”仓獒目光有些悲凉的看着他:“小神,你这般情况吾也经历过一次。”

“你承载着过去人的因果,你是那个人成神的因。”

“是命运,将你推向了这个时代。”

……

君怀握紧手中的剑柄,脚下不稳,正欲倒下,却被人扶了一把,这才勉强站立

“上神受了严重的内伤。”小桃花仙道,他一袭白衣飘飘,身上的仙力不断溢出,一举一动都会引来天上惊雷,很显然,已经是在渡劫边缘

“……五色棋,你觉得如何?”君怀却问道

小桃花仙一愣:“上神所予的神器自然是好,只是每落下一子都要耗费太多气力仙力,所引来的雷劫与太多因果挂钩,本是逆天而为的神器……我却觉得顺手……”

君怀苦笑一声,心道怎会不顺手呢?那可是蒲阳亲手打制的神器之一

可他嘴上却说着:“不错,有了它,你离成神便可更进一步。”

说罢,君怀只觉得内府气息不稳,仓獒趁他不备溜之大吉,顺手给他造成了不可逆的内伤,本就迟缓的神体此时更加难以行动,终于,他借着小桃花仙的身子靠着昏迷了过去

在这期间,他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梦境

他仿若置身于木屋,脖颈处被一处神环拉扯着令他无法行动太多,蒲阳背对着他坐在桌前,手中似乎在翻阅一本卷轴

他愣了愣,心底涌起一股冲动,于是快步走上前用手蒙住了蒲阳的眼睛

“一起午睡吧。”他小声道

蒲阳轻轻拨开他的爪子,却没有转过身来,君怀有些好奇的趴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手中的卷轴,却发觉那本卷轴上根本就没有字

他听见蒲阳道:“上神,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上神……”

“上神。”

!!!

他猛地清醒起来,手中握着他的断剑,胸口不规则起伏着,浑身冒着虚汗,他手臂软绵绵的向后搭了一下,却听见小桃花仙喊他道:“上神,你梦魇了?”

君怀一身冷汗,打哈哈道:“做了个噩梦。”

笑话,他梦见蒲阳虔诚而恭敬的喊他上神,他自己都不敢想,梦中居然能这么真实的映现出来

令人难以置信

小桃花仙伸出手,从他额间拿下一朵花瓣,君怀注意到那粉艳的桃花:“你放在我额间的?”

“看到上神受梦魇困扰,桃花有安神效果。”小桃花仙诚恳道

君怀点了点头,问道:“我睡了多久?”

小桃花仙神色晦暗不明,但只一瞬便恢复清明:“一炷香。”

君怀揉了揉眉心,只见仓獒所率领的妖族正悄声从上山间退去,而上山间也绝无败迹,有仙力修成的也占大多数,此番,只算灾祸不算败

他一眼便从人群中看见了玄明昕,他脸颊上沾满了血,乍一看有些骇人,尤其是他手中被血染红的长剑,森森寒意逼人

他俯下身在地上挖了一把雪,将手中的长剑擦的雪亮

君怀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可等到玄明昕走到他身侧时,他这才看清,玄明昕的眉眼是极致温柔的,长而密的睫毛颤抖着,看不清面上是血痕还是泪痕,只听到他带着浓重鼻音道:“蒲阳不见了。”

“他应该不在上山间。”

不知为何,君怀忽然想起玄三世问他的话

你自己也不知道吗?

不…他是知道的

如果他回到过去只是为了复活蒲阳的话,那么该做的早就做完了,何必等到现在?

又何必引诱现在的自己发现蒲阳遗留的“凡根”,又何必做到这个地步?

或许是圆满蒲阳的成神之路……又或许,他早就参与进来了

君怀揉了揉眉心,或许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不断循环的缘,记忆仿佛被串联起来,直到现在,他竟会心跳加速呼吸不畅———他太想见一见蒲阳是如何步步成神的了

未来的自己也是如此吗?…….想要重走故乡

“我记得上山间只有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君怀道

上山间此地神秘又变化莫测,时而出现在北境,时而联通南带,却只有一条出路能够通往外界

他们极少与外界联系,故而久之便成了一个传说

君怀走到一处密林,这里树木重重叠叠几乎没有供人行路的小道,雪地在越往内行进时越少,耳畔的风声却越来越吵,风裹挟着寒意,将众人全都侵蚀了个遍,玄明昕不住的发抖,终于,在他伸出手拨开一处灌木时,一条直通人间的行道映入眼帘

而身后不是密林,而是花团锦簇的草坡,几个孩童在花丛中嬉闹,其中一个女孩抬起头,怯生生的看着他们

君怀一挥衣袖,白衣将他们盖住,下一秒消失在女孩眼前

“你在做什么啦!”女孩的同伴碰了她一下:“母亲叫我们快些回家啦!”

女孩眨了眨眼,意识有些混沌,伸出手指了一下面前,又快速的放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好像听见了风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样。”她有些疑惑的歪了歪脑袋,捡起地上的一片桃花瓣,趁着落日余晖和同伴一起回了家

……

这个时候其实没有什么可供人行走的土道的,君怀拨开长到腰间的灌丛,细密的野草轻轻摇曳着,树木疯长难以见得天日,偶有几处艳阳透过叶片洒入,像是踏入光怪陆离的新世界

重重叠叠的光影从他身边掠过,君怀在前方探路,周围的一切与记忆之中相似,结合,与此同时,他脚步飞快,无数回忆被他踏在脚下,又似乎是在载着他向前去

更快,更快的

他没有使用神力,他想做的,即便用神力,也无法挽回

他似乎早已融入人间,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他想到蒲阳说过的话:神首先要有的就是人性,才能成为神

他不明白,一个神,为什么还要成为人?

君怀大喝一声,飞起一脚将地上的石头凌空踢飞了出去,尖锐的石面划破麻绳,在不断的碰击中转换方位,直直的朝蒲阳飞去

砰!石头擦过蒲阳手腕,径直飞向不远处,掉进古井之中

蒲阳悻悻的缩回手,若非他有所的防备,否则这块石头定能砸碎他的手腕!

“凌芸兄!”安倾用力挣动手腕上的麻绳:“蒲阳!蒲阳要杀了所有人!”

即便安倾不说,君怀也知道蒲阳的下一步要做什么,只是对上蒲阳阴戾的目光,他还是难得的犹豫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可蒲阳又做错了什么

梦中的痛楚不是假的,他曾身临其境的体会过蒲阳的痛楚,想要阻拦的话却又偏偏卡在喉间

“那是魏长云的蛊毒吧。”他问道

蒲阳握紧了手中的净瓶

君怀稳住好对方,这才仔细观察了下四周,这里四处都是挖空了的水井,零零散散的井底多少有些积水。此时正近黄昏,眼看着夜色便要落下,若是等到了晚上,厉鬼显形,能力又将更上一层,以蒲阳的能力,虽不至于打败他,但以弱胜强的战略也会打他个措手不及

君怀勾了一下手指,只见蒲阳手中的净瓶忽地飞起,下一秒便落到了君怀手里

净瓶在他手中,这一刻,蒲阳竟也不去抢夺,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想到蒲阳所受的痛楚,他不止一次的思索,他这般阻拦究竟是否正确?

食血肉,废筋骨,所受苦难的人是蒲阳。而造因果,引怨恨的人是裕弦。村子中的人是无辜的,可又人人都有罪孽

这叫他,如何是好?

安倾忽然扑了过来,一把夺过君怀手中的净瓶:“凌芸兄,这里面不是毒!”

没等君怀反应过来,他竟将手中的净瓶朝地上一砸,净瓶四分五裂,漆黑的液体溅开,定睛一看,其中竟躺着一大一小两只小虫

“蛊虫。”君怀喃喃道:“情蛊?”

安倾面色发白:“是长云养的共生蛊,只要大的那一只不死,小的那一只便会一直活着,哪怕是入了尸体也会叫人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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