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家姐弟俩终于确认了谢从安不见了的时候,她本人正骑着一匹快马,飞驰在赶往长安的路上。
***今夜不赶路。前面进城,住一宿不碍事。休息不好,回去也是耽误。***
谢从安没有回答,只是在心里嗯了一声,风不停的吹入眼睛里,感觉湿漉漉的,身下的马儿四蹄飞扬,跑的飞快。
其实在此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不会骑马,就像当日在忻城的酒馆作画一样,凭借着感觉直接动手,甚至不清楚自己的本事有多大,这马又能骑上多久,只知道一定要赶回长安。
方才在房中,婴癸在她的追问下提起了良王府的不对劲,说到长安恐要生变,又提起在一个奇怪的地方见到了围猎场的那个救了她的哑小子。
她只记得脑袋里嗡的一声,没有像往日一样去盘问婴癸如何知道的哑小子,直接起身下楼,趁着黄昏出了城。
连这匹马都是白莲花带出来的。
说来奇怪,这个人好似就一直等在门外,见她出来,问也不问一句,跟着就走,仿佛早已知道了长安城里的那位主子不对劲。
自从婴癸出现,他就一直贴身不离的跟在身边,好像是在担心她会惹出什么麻烦。
也许此去还真的就是要给他惹麻烦。
谢从安不留痕迹的扫了眼一旁半步之遥外紧紧咬着不放的一人一马,寒气森森的眸中隐隐多了丝笑意。
此刻也没什么力气去想这一趟究竟该不该,应不应,只因今日在蓬山那个寒冷阴森的地牢里,突然记起了当日的长宁湖心的寒潭溶洞。那一刻她才意识到:救人,需要很多很多的勇气。
“哑小子,等着我,一定要活着。”
红唇微微掀动,她在心里默默念着。
一旁马背上的人突然远远瞥来一眼,就好像是恰巧听到了她的心声。
*
长安城的夏天是着急赶着来的。明明前有长冬晚春,却好似一夜之间天就暖了,甚至暖的出奇。
凤清下职后不紧不慢的路上路上踱着步,时不时的点头抱拳与跟自己打招呼的人还着礼,瞧上去心情着实的不错,时不时的哼几句小曲儿。
虽说有个不知何来的所谓“好名声”流传在外,大多数人也都爱背地里叫他笑面虎,能似今日这般的神采飞扬亦难见到,再加上他身负的职位头衔,任谁路过不好奇地多看两眼。他本人却混不在意,一副老子今日心情好,谁也管不着的模样,更让那些平日里爱琢磨的臣子们心里多了几道弯弯绕绕。
一出宫门,只见大路正中停着一驾马车,前头的小子缩着脑袋,困的点头。先不说那马车是如何的宽敞,装饰的如何奢侈,只看前头拉车的那马儿一身结实油亮的皮毛就让人知道头坐着的是个体面尊贵的人。
凤清忍不住咂了咂嘴,跟着扯动嘴角迎了过去。
正缩着打盹的茗烟忽觉额头一痛,就听身后车里道:“大人,好久不见。如之送您一程如何?”捂着额头定睛一瞧,当真是等得人来了,连忙跳下车,朝着凤清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
凤清哼了一声,粗鲁的掀开车帘,往里看了一眼,也不去管身前正在弯腰置凳的茗烟,一步就跨了上去,坐下后整了整袍角,拍着屁股底下的软锦垫子,对着那个如松之盛,落落大方的马车主人笑道:“这是干什么?特意来堵我,还是要跟我炫耀你最近是如何得宠的?”说着伸手去摸了摸他襟前挂着的那串宝石坠子,又瞥了眼他身旁那小桌上的一套精致的袖珍茶具,口中啧啧赞道:“真不错。”
“大人是夸这车,还是那匹驾车的宝马?”
凤清笑笑,“郑大人怎么成了婚就改了性子,说话也迂回起来。”他冲着倒茶的郑和宜动了动手指,有些故意道:“我却还是那副老样子。你有事直说,我还赶着回去找兄弟们喝酒。”
郑和宜听了,放下茶壶,终于第一次望进他眼中,“听闻不日就是凤清大人的生辰……”
“还早着呢。”凤清一扬手将话打断,“我们一群武将在一起混着喝酒,不比你们文臣雅致,到时候就不劳郑大人大驾了。”说完作势要走,觉察郑和宜未动,便又改作挪了挪屁股,抬眼看着他。
自从郑和宜娶亲,两人之间便再未有过交集,就连婚礼当日,凤清也找了借口并未出席。甚至有些小话私下里传出来,说他瞧不上这样的排场,“犹记得那年一场成人礼宴令得举国侧目,当真是时、过、境、迁、啊,现如今,呵呵,不比当年,不比当年。”
这位大统领虽然瞧上去总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能短短时日就坐到这样的位子,身边的话怎么会是随意就能传出去的?不过是故意找着让人说给这位听罢了。
郑和宜心知肚明,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会讨他厌烦,却也不得不将今日前来的目的提了出来。
“如之自知才情浅薄,未能得凤大人青睐,亦引为憾事。只是听闻大人此次宴请之举别出心裁,所以有个不情之请,想要一张这宴席邀人的帖子,研磨一二。”
凤清听到宴请两字时忽然抬手抢了桌上的茶,送到嘴边又停住,直接将话问了回去,“我又不请你,给你帖子干嘛?”一双眼则是盯紧了他,摆明要看他要如何将这事情辩解清楚。
不料对面竟直接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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