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赤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这确实是他自己有意专门去城南买的,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说出来,只道是顺路,现在拔都直接无情戳破,慌乱之间连忙转移话题。
“原先新安城那位卖糖葫芦的,你还记的吗?察合台手下拿人家东西没给钱,被忽必烈抽了一鞭子,后来又被你爷爷抽了好几鞭子。”
“记得。”
拔都闻言一顿,叹道:
“后来忽必烈被察合台害死了,那位店家也被当时挨了鞭子的那个卫士带人杀了满门。”
二人又是沉默。
术赤猛然发现自己将话题引到了一个不可回转的境界,直接强行道:
“战事要紧,莫要想这些东西,守城不如野战,咱们还是得拿着骑兵在旷野里试一试的。”
拔都全身一震,他清楚地明白术赤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父子二人相互之间是默契的。
守城、野战,两者之间的选择犹如天平两端的砝码。
术赤和拔都其实已在心中无数次地权衡过。
二人都有了一个结果,术赤的亲自到来,便已然告诉了拔都他的意图。
“把部落首领都叫醒,叫到大帐里来吧。”
拔都闻言,亲自转身出去。
过不了多时,便又转身回来,身后跟着一大堆人。
这些人便是草原上大大小小的部落酋长。
草原上的一个部落大可以几万人,小可以几百人。
而术赤这次前来,最为真实的目的,就是给拔都站台,震慑有异心的部落。
不要以为这些部落酋长都是什么乖宝宝。
可以手拿把掐的。
不去守城,去野战,必然是要拿着一些人上去当炮灰送死的。
也就是去消耗岳家军的箭矢。
那些酋长会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你让他的部众去送死?
部落团聚百年,基本上是有着血缘关系的。
拔都拿着你的亲舅舅,从小玩到大的兄弟,甚至父亲上去当挡箭牌,当炮灰。
你可以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些都是为了大局。
可万一有一个人忍不住呢?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只要有一个人忍不住,做了包庇的事情,就会有人跟着一起包庇。
仗也就不用打了。
所以必须有一个威望足够的人来后方震慑各方。
这个人,只能是术赤!
这些的部众都是跟着术赤一路走过来的。
就算是拔都,也是术赤的儿子,仅此而已。
他毕竟不是他父亲。
众人或许会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对他好一点,也只是好一点。
要说会不会阳奉阴违?
不好说。
真的不好说。
“今日把诸位喊到这里来,是要给诸位讲清楚。”拔都挺身站在大帐之中,环视帐中诸多酋长一眼,按着佩刀大声道:
“岳家军行进不停,连续赶路近百里,无论怎么算,明天一天的时间,足够龙旗逼近梁溪城了,我虽然尽力袭扰,派散骑组成小队,全都败给那把奇怪的诸葛连弩,咱们部卒仓促聚集在此,身上根本无甲,反倒是被射的匹马不能回返,而岳家军却步骑皆存,辎重皆在,堪称毫无损失。”
“既然如此,不更应当回去守城吗?”
人群之中,一位酋长站出发问:
“俺听说,守城总是要比攻城伤亡小的,咱们部众也快聚集二十万了吧?二十万人,回梁溪城据守,那岳家军不过几万人,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淹死他们!”
“如此,更不能守城。”拔都继续按刀,片刻不停:
“梁溪城不比旷野,城中屋舍极多,而且是个大城,破绽太多了,部落散骑舍了战马,跑到城头上去守城,就是本末倒置,况且你们也是跟着我父亲打过天下的部众,也应该听说过,南边宋朝拒守襄阳,能支撑这么多年,攻城拉锯战根本就是宋人们的专长,现在的这个岳飞更是全宋朝最能打的,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去守城?真去守城,别的不说,便是咱们手中的刀剑能破的掉岳家军身上的盔甲吗?”
“既然无法破掉重甲,一旦被岳家军缠上,就是绞肉!在城头上也跑不开,没办法拉扯,因此只能在野外决战!”
其实还有一点拔都没有说出来,也是给这些部落酋长留了面子。
那就是依照这群临时征召的散骑们的士气,在城墙上很容易崩溃的,没了阵型慌忙往城池里面奔逃,在城里跟岳家军打巷战吗?
那不更是找死。
之前在旷野中决战,李广率轻骑出击,这些散骑立即散开,看似是一种极其高明的打法,实际上是因为士气太低,一触即溃,撤退的过程中无法收拢队形,只能四散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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