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再憋屈也是他自找的。

按照大瑨习俗,新婚夜婚房之中烛火不歇,寓意着夫妻二人同心联结,长长久久。

大红喜烛燃得旺,寝殿中视线明亮,却分外安静。

周胥珩的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床榻的方向。

隔着褐色床帐,他其实什么都看不到。

但他是习武之人,自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浮沉辗转,曲折往复。

和他同处一室,这么难以入睡吗?

周胥珩倏地无声勾唇,眼底满是自嘲。

她说过要一直护着他,他便以为她心底也是有他的。

可现如今这局面,他已经分不清,她究竟是因为他的欺瞒被气狠了,还是压根心里对他没有男女之情。

而一床帐之隔的床榻上,秦舒凝将自己蒙在锦被之中。

心头的起伏仍未平息,腿间的酸涩难挡,再加上她素来认床,现下虽然身子疲累到了极致,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喜被喜枕是新换的,但东宫的被褥,用的熏香自是与周胥珩身上的衣物相同。

她在他身上闻到过。

现下这样,即使他人不在她身旁,却也如同被他的气息包裹住一般。

更何况...两人刚才还做尽亲密事。

秦舒凝抬手嗅了嗅,总有种错觉,自己身上沾染了他的味道。

不知是被被褥蒙久了有些热,还是因为这散不去的味道,她脸颊被蒸腾出热气,一张小脸更红。

也更加睡不着了。

她悄悄转了个身,拉开被子解了闷热,脑子愈发清醒。

床帐遮挡去了大半的光亮,外头十分安静。

陌生的床,陌生的环境,原以为会有个熟悉的他,可却没想到,他才是最让她觉得疏远生分的那一个。

两人往日间相处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不停地回放。

她担心他受寒,将手炉让给他;担心他喝药苦,为他准备蜜饯;担心他脚程走不远,出行时特意牵了马;担心他因为身子病弱而内心敏感,再也不敢在他面前夸任何人勇猛矫健...

如今想来,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他的算计。

秦舒凝鼻尖一酸,眼底再度蕴满了水汽。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防止自己真的那么不争气哭出来,被他听到。

他既骗她,那她也不会让他好过...

实在不行,与他和离便是...

她不想再对他好了...

秦舒凝万般克制自己,但仍是控制不了泪水从眼尾滑落。

她不愿再想,用锦被胡乱擦去泪珠,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直至后半夜,烛台上落了堆叠的烛泪,床榻间的呼吸才逐渐放缓。

周胥珩倏地睁眼,漆黑眼眸里,没有半分入睡过的朦胧,眼底清明。

他起身来到床榻边,轻轻掀开床帐。

小姑娘已经彻底睡熟,小脸蛋红扑扑的,鬓发湿着,是被她的泪沾湿的。

周胥珩抬手替她拂开发丝,细微的痒让她秀眉微蹙。

睡梦中呢喃出声——

“...滚...”

“...和离...”

周胥珩缓缓弯下腰,万般怜惜地在她眼角落下一吻。

嗓音低不可闻,“对不起。”

“但我们不可能和离。”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