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赵平娘, 她又一贯是雷厉风行且脾气不好,崔舒若的压力小?了?许多。
否则以女子之身在朝堂行走,本?就不是易事, 又容易受排挤。
可崔舒若却发现, 好似有人暗中助自己一般, 她经手的事总是分外顺利, 反倒是世家与并州本?地?士族们,还有新晋权贵之间的矛盾日益变大。
崔舒若曾经献给?赵义方, 后又被束之高阁的活字印刷术, 又被崔舒若再一次送给了赵巍衡。
跟赵义方的墨守成规不同, 赵巍衡是个很有野心、手腕的君主,他不会容忍世家站稳脚跟,威胁他的天下,让门阀继续独大。他除了?科举制之外,大力兴建学堂, 又用活字印刷术使得?书籍不再如过?去昂贵。
赵巍衡大刀阔斧, 做了?不少改革。又因他手握兵权,手下将领对?他言听计从, 世家就算想造反也没那?么?容易。一些举措反对?声虽多, 可也拿他没办法?。科举制也好, 活字印刷术也罢,想要把世家门阀这个庞然大物吞噬,绝非一朝一夕能达成的。
然而不知哪一日?, 世家突然联合起来上奏,死活不肯赵巍衡继续扩大科举的范围, 一个个长跪不起。赵巍衡不是好胁迫的君王,任凭那?些人怎么?跪, 他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倒是孙宛娘,她也细致的发挥了?国?母的关怀,命人送去垫子、吃食,还有冰块,每位大臣身后还有人打伞扇风,过?得?快比家里还舒坦了?。这么?一折腾,尽管心里不愿,可气势也散了?大半。
理不直气不壮的。
后面也就不了?了?之,论心眼?,论脸皮,谁能玩得?过?年轻时候在绿林里闯荡过?的赵巍衡啊。
崔舒若则发觉了?不寻常的地?方,本?来世家的反应没有这么?大的。她总觉得?一切的故事都像背后有双手在操控,调动一切,甚至是前朝内乱。
一直到某一天,崔成德向她下请帖,而帖子里夹杂着另一位的请帖。
崔舒若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也许,她真的要见到那?位操纵一切,推波助澜的幕后黑手了?。
她依言前去茶楼,里头?早早就被包下。大家只?以为是崔成德请崔舒若,二人毕竟是真的兄妹,私下有牵扯不算出格。然而崔成德将她接进来后,反而迎着她去见了?另一个人。
是熟面孔,吴山白。
她姐夫訾甚远的好友,曾经见过?他,但那?只?是他的假身份。
崔舒若开门见山,“我一直好奇,是谁在背后相助,原来是你。不知阁下是为了?什么??”
他却避而不谈,明明偏瘦弱,脸上也没什么?血色,可人看?起来就是风雅无比,翩翩公子的气度,“我一直在等你。”
莫名?的,虽然他在自说自话,可崔舒若还是生出了?点怜悯心,配合问道:“等我?等我做什么??”
他却取下自己腰间系的玉佩,和昔日?送给?崔舒若的那?块相似,都是龙纹玉佩,用料、技艺,看?着都像是出自同一块玉料,也是同一人之手。
“我想你早已猜到了?我身份,也当知道我身上的重任。”他面色苍白,可始终带着笑容,胜券在握的笑容。常人如此或许会令人讨厌,但在他身上没有。
崔舒若沉默一瞬,在聪明人面前没必要隐瞒,而她眼?前的更是聪明人里的聪明人。
她放下茶碗,抿了?抿唇,“嗯,知道又如何,帮你复仇不成?如今天下百姓休养生息,再经不起第二回 动乱了?,我不会做这个罪人,若是为了?……”
他却含笑看?着她,慈爱、欣赏,更是由衷的放心。
放心?如何会放心?
自是因为……
“我欲将云梁托付于你。”他道。
崔舒若的话停住,蹙起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聪明人,我想你懂得?。”他不肯解答,但确如他所说,崔舒若懂得?。
良久沉默,或者说对?峙中,崔舒若开口,“为何是我,崔成德一样有才。”
“只?有你才合适,世上有才的人多,可与皇室有如此深的羁绊,又与旧朝有故的只?有你。你是前朝公主的女儿,武帝唯二的血脉,他们会听你的吩咐,来日?齐朝的皇帝也会因此宽恕他们,宽恕云梁。
只?有你能守住云梁,让那?些人有活路,也让云梁百姓免去战火之苦。”
“那?你呢?你做什么??”崔舒若反问,“你也是武帝血脉,周宁王的世子,不是吗?”
“我啊。”他笑得?风淡云轻,可嘴角却慢慢流出鲜血,“自是下去面见先祖。
周宁王世子刘瑜无愧先祖!”
他笑着笑着就开始咳嗽,近乎痴迷的说出最后一句话,随后轰然倒地?,崔舒若上前拖住他的头?颅,“何必?你连自己的性命都算计进去,值得?吗?”
“值与不值,在我。”他已到了?弥留之际,却仍旧面带微笑,“我本?残躯,若能为云梁和旧部搏一个善终,如何不值?
你、你可答应我?”
崔舒若点头?,“我答应你。”
她不是前朝血脉,可崔神佑是,况且,周宁王世子说的对?,她的身份才能阻止云梁战火纷飞。不光为了?崔神佑,哪怕是为了?云梁的百姓,她也应。
临终之际,听见崔舒若的回答,刘瑜含笑闭目。
他的一生如何不值?
一手促成晋朝的灭亡,使他们父子相残,宗室被灭,报了?旧仇,又为手下人求得?生路。
可叹残躯,可惜残躯。
崔舒若没再插手后头?的事,她清楚刘瑜的尸首自会有人来处理,妥善安置。
走出茶楼后,崔舒若坐在马车上,透过?车窗,望见茶楼上方,最终移开目光。
他的身份注定?身不由己,但若是他们的祖父武帝泉下有知,大抵不会怪他,反而会欣慰吧。
究竟如何,崔舒若不得?而知,她坐在马车上,任由车轮滚滚向前,她亦如是。
晨光飞逝,时日?过?得?很快,不管礼部如何拖沓,还是到了?公主出降的日?子。
民间的郎婿迎娶新妇已是过?五关斩六将,万分不易,轮到娶公主时更是艰难。非但姑嫂们全是身份尊贵的,新妇的哥哥还是皇帝,训诫两句还得?跪下听。
即便魏成淮身边跟着的人多,也免不得?被好一通为难。
最后狼狈的进了?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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