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面对与自己失联了十年的男人,江倩的大脑居然一片空白。
谁也没料到,重逢会来得这么突然,所以连大脑也滞后了,来不及反应,既没有表现出意外之下的喜悦,也没有迸发出时隔多年还残存的怨恨。
因为男人离开父亲这个角色实在太久了,以至于父女俩站在电梯口互相对望了五分钟,都不知道该以何种称呼来开启对话。
十年过去了,那个曾是她心目中“英雄爸爸”的男人,依旧保持着抛家弃女时的健壮体型,容貌上也不见老,让江倩一度分不清此刻是幻觉还是现实。
直到郑泽向她说了一句“你来这里干什么”,她才明白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还不快去工作!”
郑泽手忙脚乱地想赶她离开,她却不予理会,而是以女儿的身份紧紧地看向了站在郑泽右边的徐立峰。
作为一名父亲,徐立峰是不成功的,他对女儿有着深深的愧疚,使他的面容一点点窘迫起来。
“小郑,”他对郑泽说,“你可以先离开一会儿吗?”
郑泽答应了,但他没敢走太远,就在这层楼的楼梯间候着。
他担心江倩会口不择言,从而刺激到徐立峰,因为一年前徐立峰在医院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医生把他当做了徐立峰的家属,告诉他日常护理事项,他很敬重徐立峰,所以自愿承担起了照顾徐立峰的重担。
经过三个星期的悉心照料,徐立峰健康出院了。
为确保不闹出人命,他特意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口袋,速效救心丸已经拿了,那后续的事情就剩等待了。
他抬头望向了楼梯口上方的窗子,窗子外是没有太阳高照的天空,灰蒙蒙一片,更显冬季的萧条。
因为不想偷听那对父女的谈话,他默默数起了天上漂浮着的云朵来:一朵,两朵,三朵……
可是他不够专心,数着数着心思又飘到了那对父女身上。
女儿从她父亲那里继承了徐家人特有的固执和倔犟,在徐立峰没有开口前,江倩一个字也没说。
这让郑泽颇感意外,作为一个与父亲断联了十年的女儿为何可以铁石心肠到这种地步,就是生涩地喊徐立峰一声“爸爸”,也不至于搞到像仇人一样。
但郑泽看问题太过狭隘,因为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不是事情的经历者,所以才没办法与江倩共情。
徐立峰喊出“倩倩”的时候,江倩又回想起了那些晦暗的日子,她开始感到四肢冰冷了,她很清楚,这是恐惧降临的征兆。
她惊讶地发现,她仍然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父亲,更没有勇气再一遍面对父亲缺位的童年。
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坐在门槛上等候父亲归家的小女孩。
父亲离开家,离开小女孩的第一个星期,就有个调皮的小男孩来找小女孩麻烦。
小男孩总在天黑的时候,嘲笑小女孩没有爸爸。
有一次,小女孩实在气不过,声嘶力竭地喊道:“我有爸爸,我爸爸去打海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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