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啥玩意比得上从前?”晶在一旁悠悠说道。

在S城游玩了几天之后,我们在火车站返程回家,也约定好每个月都能带着橙子出去走一趟,给他的成长留下更加广博的见识,只可惜没过几个月之后,出门旅游倒成了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疫情阻断了无数人的计划和安排,短短几年时间,整个世界仿佛变了模样。

胖子不知道做了什么,说要请我们去吃一顿好的,他说开了一家猪肚鸡,听说口碑挺好。

我以前是从没听说过猪肚鸡这种食品,又是猪肚又是鸡肉放在一起乱炖,这个味道是有多臊气了,不过现在一下子挺流行起来,大街小巷开了很多家。

那天,钢蛋在电话里气势汹汹地拒绝了胖子的邀请。

“又吃!有什么好吃的!”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我告诉胖子,钢蛋现在身上肯定还有几枚钢镚,否则断然是不会这么嚣张的。

最终,只有我和绵羊两人应约,绵羊开着车,胖子坐在后面指路,七拐八拐地来到了指定地点。

饭店门口停了很多汽车,里面的食客也不少,一张张桌子周围觥筹交错,桌子中央的铁锅里冒着一阵阵香喷喷的白烟。

“大份!要大份的啊!”胖子一进来就对着老板吼道,然后我们选了一张前面顾客刚吃完的桌子坐下来,开始点菜。

“弄点腐竹、豆皮,再来点莴苣。”绵羊说。

“火腿肠,别忘了,还有皮蛋,我喜欢吃皮蛋,再来盘花生吧,猪肚鸡要煮一会。这里味道还可以的,应该是的,反正我听来吃过的人都说这里的味道不错。”胖子一边说一边在菜单上不停地打钩,跟批作业一样。

“好了,点多了吃不下啊。”绵羊提醒道,能让绵羊这个大胃王说出这种话的也只有胖子了。

“行,先点这么多吧,不够再加。”胖子把菜单递给服务员,起身拿了一瓶可乐,“我在家里吃不饱,只能在外面弄点油水了。”

“你这个肚子真没法多吃了啊。”我说,“还喝碳酸饮料。”

“你们又不喝酒,只能弄点饮料了。”胖子说完,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又是一年了啊,这日子过得真快啊。”我感叹道。

“只有你这种幸福的人才会觉得日子过得快,像我这种不幸的人,简直是度日如年,每天想得都是怎么过得这么慢,一天怎么还不过去啊。”绵羊说,他又开启卖惨模式,而且每次都能变着花样卖。

“都一样,都是混混的,现在的单位怎么样啊?”胖子问道,“把你的手机给我看看。”

“你别看他的手机了,你看他的新衣服。”绵羊指了指我说道。

我见怪不怪地把手机递给胖子,顺带告诉他们俩我提拔了,副科长,所以买了一身像样点的衣服。

“恭喜恭喜,你这一身衣服够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了。这一杯就敬你的提拔。”绵羊举起一杯可乐说道。

三个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副科长而已,我这个岁数才当副科长,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说道。

“可以了,我在精神病院干了这么多年,啥都没有,不还是老样子,三班倒都要倒出神经病了。”胖子愤恨地说。

“就是,不管当什么,你要保持自己的初心,不该拿的不要拿,不该收的不要收,不该做的不要做。”绵羊告诫道。

“你说得跟真的一样,就我这样,哪有人送啊。”我笑着说。

“今年还考吗?”胖子问,“公务员。”

“他是不考了,都提拔了还考什么?”绵羊在一旁帮腔道,“他现在拿的比公务员多。”

“你快说点别的,我现在是脑力和体力都跟不上了,考公务员就是浪费100块钱,连浪费200块都没资格。”

“我再试试,到时候帮我报名啊。”胖子央求道。

“你在新单位怎么样?”我问绵羊。

“比文化局好多了,不用像之前那样那么忙,也没有什么压力,之前在文化局,满脑子都是工作,现在有时间多陪陪家人,陪陪女儿,挺好的,反正我又不指望提拔了。”绵羊说。

“可惜了你这么一个人才啊。”我感叹道。

“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比我有能力有背景有关系的人多了去了,和我同一批进编的基本都是正科了。”绵羊坦然地说。

“那你还不赶紧行动起来?”我说。

“我这种老老实实做事情的人是不可能了,我反正现在就走职称路线了,本身我就是专技岗,按理来说中级职称的工资就已经比正科还高了,但实际上远没有,我现在是10级,过几年升9级,反正中级职称最高是8级。”绵羊说。

“再加上周末教教小孩唱歌,赚点外快,你这日子过得滋润啊。”我羡慕地说。

“我们艺术生就是这样,只要肯花时间花精力,赚点辛苦钱是可以的,但你要知道都是我用休息时间换来的。”绵羊吃了几口猪肚,接着说,“还有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不喜欢教那些不适合唱歌的学生,哪怕学生家长给再多钱,我也是尽量拒绝,告诉家长,这个孩子不适合唱歌,再唱下去只会浪费钱和毁掉孩子对音乐的兴趣。如果遇到有天赋的孩子,我哪怕不收钱也会教。”

“这满嘴仁义道德的,果然是搞宣传的。喝喝喝。”我提起可乐给三人杯中满上。

“绵羊,你真的在宣传部啊?”胖子问道,之前他一直自顾自地啃鸡骨头,耳朵也没歇过。

“对也不对。”绵羊加了一根快煮烂的猪肚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着说,“我之前在文化局的工作中有一块是负责新闻出版,后来由于机构改革,新闻出版这一块工作就划给了宣传部,但部里没有人做过这项工作,所以就问我愿不愿意去。”

“所以你就去了?”胖子说。

“文化局局长挽留我了,说只要我留下来,年底就可以给我安排副科,毕竟之前有几次升副科的机会,我都让给了别人,但我考虑的不是我自己,而是整个J区的新闻出版工作,但由于我是事业编,所以编制不可能在部里,所以就把我调到了宣传部下属的新闻中心这个事业单位,但我人在宣传部上班,一个刚考进部里的公务员在新闻中心工作,相当于我和那个公务员对调一下工作岗位,也就是说我干着公务员的工作,拿着事业编的钱,他干着事业编的工作,拿着公务员的钱。”

“这样一年收入差不少啊。”胖子说了句。

“就是,脑子不好了。”我补充道。

“就当是吧,我也发现了,我这个人的性格就是这样,总会做一些别人看来不太正常的事情,但这才是真正地为人民服务,才是我们公职人员应该干的。”绵羊不由得挺直了腰板,“你别看我平时愤世嫉俗,说政府这个做得不好那个做得不好,但真正遇到困难的时候,我这种人才是冲在第一线的。”

“好了,这里没有领导,你别说了。吃菜吃菜。”我伸出手打断绵羊的慷慨陈词。

“都没菜了还吃什么?”绵羊用漏勺捞了几下,吼道,“老板,加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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