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皇宫,拱日堂。

明赫坐在木轮车椅,被梅承庭推着进了殿厅。明梵岚看到他的那刻,心脏一紧,但她面上丝毫不显,依旧云淡风轻。

“身体抱恙不呆在寝殿好生修养,顶风来这儿做什么?”

明赫还没说话就一噎,他偏头咳了两声,皱起眉头:“皇姐还是怨朕?”

“陛下说笑,”明梵岚从桌后站起来,走向他们,“大梁成了这景象,就别提那些私事了。明之渡的军营就驻扎在上京城东十里外,说不好哪日便大破城门了。”

明赫苦笑,扯动嘴角,“朕昏迷的日子,多谢皇姐替朕照看皇宫啦。”

明梵岚不置可否,没再跟他打太极推来推去,“你既醒了,有何打算?”

“咳咳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赫双唇青白,他按向镇痛的心口,“朕这身子,不行啦,守住这皇宫,还要靠御林军的将士们。朕让老梅在四个宫门都列了兵阵,上京城门千斤重,紧闭了易守难攻,稳住后,朕再、咳咳咳咳咳……写信给北辽宏帝,借兵收复明之渡占了的那几个城池。”

“万若檀?你确定他会相助?”明梵岚存疑,“他即位不久,北辽时局怕是都还摇摆,此刻他大量借兵于大梁国,对他不利。他肯定清楚这些。”

“会借。”崇文帝胸腔一阵排山倒海,他死咬牙关才不至于呕出鲜血,喉咙腥甜,铁锈味蔓延在鼻腔,他知道自己行将就木,眼眶泛起生理性泪水,他垂下眼皮,喘气声剧烈。

“朕时日不多了。但愿上天保佑,等到这麻烦平息……”崇文帝看了看梅承庭,又看了看明梵岚,他没有说完后半句,但在场的两人却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梅承庭还是劝着,“陛下别这么说,您刚醒身体虚弱,吃两煎药必能好多。”

明梵岚瞥了梅承庭一眼,不做表达。

她这鄙夷的神情看在崇文帝眼里,明赫扯了扯嘴角,“老梅啊老梅。”

“明郢不是本宫杀的,是他对本宫出了毒刃,但经本宫护体真气驳回而殒命。”明梵岚冷淡平静地解释着,“明黎的腿骨被打断,又关在天牢过了最佳治疗时期,怕是这辈子都难站起来了。虽这些话不是本宫该说的,但陛下身子的状态……还是得早做打算。”

崇文帝点头,“朕知道。”他无力地伸出胳膊,“皇姐,你好久没给朕号过脉了。太医院这些家伙,一摸着朕的脉就往后躲,怎么都憋着不说实话。请皇姐,给朕看看吧?”

中年帝王脸上有些渴求,似是希望明梵岚接近他,又似是想以此找回家人温情。

他眼下堆起沧桑的褶皱,眼角泪水未干,素来威严庄重的帝王,而今竟有些可怜。

明梵岚心脏极痛,她嘴里都发苦,“好。”她搭上明赫的脉。

血虚不定,如虾游水,时跃然而去,须臾又来,急促躁动却无力,寒极三阴,亡阳于外。

纵然早料到是这脉象,她亲手摸着也是心里一咯噔,刚想收回手却觉得有些不对,“你中毒了?”明梵岚望向明赫,蹙眉一瞬结成小丘。

明赫捂着胸口的右手手指不自然微缩,“是吗?”颇有些明知故问。

梅承庭心跳一滞,可他伪装的极好,接话顺道:“我就说……陛下的心疾没这么严重的!”

“是慢性毒,但根源已久,得在五六年前。”明梵岚收回手,眼中疑惑外露,“你不可能全然不知。”

明赫又咳起来,打断了明梵岚想要继续追问下去的心思,她越过崇文帝与梅承庭对视,却见枯木色衣衫的男人慢慢低下头,躲避她的目光。

这两个人!她暗暗咬牙,无奈到无语。

“报——城关送来信物,皇上!公主!四公主明昉殿下回京了!”御林军呈上穿心箭。

“咳咳咳咳咳……这关头,她回来做什么?”明赫急得不行。

明梵岚不悦地瞪向那不懂分寸的御林军,“公主回宫,安安全全请进来就是了!喊什么?谁教你们直入大殿高声呼喊的?”

那御林军拱手下跪,不知去留。

老好人梅承庭忙替他解围,“快去啊!请公主回宫!还愣着干嘛?”

“是是!”御林军察觉到殿内气氛冷却凝固,飞快跑走了。

明梵岚深吸一口气,“陛下,你情绪不要有太大波动。昉儿回来是应该的,身为大梁公主,哪有逢乱躲在外面的道理?那是在给明氏皇族丢人!

更何况,清月与她在一处,两人有照应!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她再次瞪梅承庭,“还不快将陛下送回宿龙殿歇息?有事唤本宫过去就是了。何必推着病躯来回颠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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