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靳泽希到了午睡时间,没有工作的时候,靳北赫也会陪着顾喻之睡一会。
睡醒以后,靳泽希就会拿着飞盘到草坪上和蒜苗玩,顾喻之和靳北赫就在草坪上喝喝茶,聊聊天。
顾喻之一边翻看着幼儿园给的相册,一边饶有趣味的和靳北赫聊起照片的内容,靳北赫在一旁陪着,偶尔回应几句,偶尔亲亲她,满心满眼都是她。
不远处,靳泽希的笑声在草坪上肆意回荡着,他把手里的飞盘用力丢出去,然后奋力朝反方向跑。
蒜苗朝着飞盘的方向全力奔跑,四肢用力跃起,张嘴咬住飞盘,然后就立刻朝着小主人的身影狂奔追去。
靳泽希一路跑回桌子边上,他满身大汗,气喘吁吁的,抱着小熊水壶咕噜咕噜大口喝水。蒜苗跑得极快,差点没刹住车冲过了,它放下飞盘,也低着头在水盆里大口喝水。
“妈妈。”靳泽希一边用手帕擦着脸上的汗,一边走到顾喻之身边。
顾喻之放下相册,不在乎靳泽希汗湿的身体,想把他抱进怀里,但是靳泽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靳北赫,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淡淡的注视着他,面无表情,但意思非常明显。
“我出汗了。”靳泽希很懂事地避开顾喻之伸过来的手,然后自己爬上椅子坐在一边。
顾喻之把相册放到靳泽希面前,和他聊起了相册的内容,靳泽希开心地分享起每一张照片的故事。
顾喻之看着靳泽希渐渐出了神,她突然鬼使神差地转过身对靳北赫说:“阿赫,给希希生个妹妹吧!”
靳北赫的脸刷一下就黑了,原本温柔的眼神瞬间结冰。
顾喻之假装看不到男人阴沉的脸色,伸手摸了摸他的眉眼,感慨道:“你这么好的基因别浪费了,再生一个吧!”
靳北赫抓住顾喻之的手,侧过头看着坐在她身后喜出望外的孩子,语气冷漠地问道:“靳泽希,你想要妹妹吗?”
靳泽希立刻把上扬的嘴角压下来,换上一副冷漠的表情,他双手抓住顾喻之的手臂,学着靳北赫冷漠的语气说道:“妈妈,我不想要妹妹!”
顾喻之不可思议地扭过头,“真的吗?你不是很想要个弟弟妹妹吗?”
靳泽希赶紧把头摇成拨浪鼓般,态度坚决的否认,“我不要!有了弟弟妹妹,爸爸妈妈给我的爱就不是独一份了!”
“怎么会呢?就算有了弟弟妹妹,爸爸妈妈也一样爱你的。”顾喻之温柔地摸了摸靳泽希的脸蛋,语气十分温柔。
靳泽希一个劲儿的摇头,心里却忍不住吐槽:妈妈呀,你倒是回头看看爸爸那个表情啊!我要是说我想的话,你就要失去你可爱的儿子了!
仿佛听到儿子的心声,顾喻之回过头看着靳北赫,见他一脸冷漠的样子,她就知道儿子是受了某人的胁迫。
顾喻之还没来得及说话,靳北赫就先开口了,“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那你还答应过我,只要我不离开你,你什么都愿意给我呢!”顾喻之没忘当初答应过只生一个,但此时非彼时,她就是想再生一个。
“你这不是强词夺理吗?”靳北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顾喻之也不粉饰自己的目的,理直气壮地回道:“对啊!我现在要违反约定了,那你呢?你也要违反你的约定吗?”
“我……”
“你要是不能生的话,我也不介意换一个!”
“不行!妈妈,不能换!”
一时间,场面变得诡异起来。
靳泽希急得跳下椅子,抓着顾喻之的手臂用力摇晃着,试图引起妈妈的注意力,他皱着眉头,明亮的眼睛里挂满了着急,“妈妈,我不要弟弟妹妹,你别丢下我和爸爸!”
顾喻之啧了一声,给靳泽希使了个眼色。
靳泽希心急如焚的,哪里看得懂顾喻之的眼神,他还在求顾喻之冷静一点,下一秒就被靳北赫一把捞进怀里。
靳北赫抱着靳泽希,他垂眸看着儿子,满脸受伤的表情,语气也变得可怜兮兮的,“靳泽希,以后你就是个没妈疼的孩子了,只能和爸爸相依为命度过你漫长的人生了。”
靳泽希看着靳北赫的眼睛,立刻明白了爸爸的用意,他当即嚎啕大哭,“呜呜呜,我才五岁,妈妈就不要我了,爸爸,我们好可怜啊!呜呜呜,我以后都没有妈妈了!”
“不是,你们两个……”顾喻之被这“父慈子孝”的一幕噎得说不出话来。
“当初你妈为了生下你费尽心机,又是骗我又是瞒我,你才五岁,她就为了再生一个要换了我,我在你妈心里只是一个生育工具,这么多年的感情终究是喂了狗!”
“靳北赫,你别入戏太深哈!你跟儿子说什么呢?”
“呜呜呜,爸爸,你好惨啊!呜呜呜,你别难过,妈妈不要你,我要你!我永远都是你儿子,我不会抛弃你的!爸爸!啊——”
“靳泽希,你闭嘴!你看不出来你爸在演戏吗?”
靳北赫和靳泽希一唱一和的还真像要被抛弃的样子,顾喻之看着他俩登峰造极的演技简直想给他们颁个奖。
“别哭了,省点力气给你妈收拾行李,不然她该等着急了。”靳北赫拍了拍靳泽希的后背,一副痛定思痛的模样。
顾喻之在一边都看笑了,她伸手去掐靳北赫的脸,笑骂道:“姓靳的,你差不多得了!”
靳泽希有点入戏了,他看靳北赫被掐,第一反应是爸爸好可怜,任劳任怨,被打被欺负,还要被无情抛弃,他掰开顾喻之的手,张开手臂把靳北赫护在怀里,哭喊着:“妈妈,你别欺负爸爸!爸爸这么爱你,你不能这么对他!”
顾喻之有些错愕,她感觉靳泽希是当真了,当下也着急了起来,她恶狠狠地瞪了靳北赫一眼,“靳北赫,他当真了!”
“谁让你说那种话?”靳北赫蹙眉,语气带着些许责怪的意味。
“我……”顾喻之语塞,赶紧伸手把靳泽希抱过来安慰。
怎料,靳泽希的小手死死抱住靳北赫的脖子不愿意撒手,连双腿都夹在靳北赫腰上,整个人像个八爪鱼一样趴在他身上,不管顾喻之怎么哄都没用。
“希希……”顾喻之放轻声音安抚。
“我不要妹妹!我要爸爸!”靳泽希大声喊话,小脸埋在靳北赫颈窝不愿意抬头,小烟嗓带着浓浓的哭腔,委屈极了。
靳北赫挑衅似的冲顾喻之使了个眼神,满脸嘚瑟的表情,好像在说:怎么样?我养大的儿子不错吧!
顾喻之气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真服了!
她咬牙切齿,压低声音发出警告,“我给你一分钟时间哄好他。”
“问题出在你身上,你不解决问题怎么哄?”靳北赫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看起来颇有绿茶的感觉。
顾喻之算是体会到谁养大的孩子跟谁亲的道理了,靳泽希成日妈妈上妈妈下的,事事都以妈妈为主,可到了关键时刻,他还是毫不犹豫选择和他那个冷漠的爸爸站在同一战线。
“好好好,你不愧是带了这么多年兵,手段确实是非我所能及啊!”
靳北赫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没好气地说道:“你可别往我身上泼脏水,明明是你答应我在前,现在又反悔,儿子是心疼我受委屈。”
“你现在叫儿子叫得这么亲密!你是一点儿也不辜负你靳绿茶的名号啊!”顾喻之真是恨不得把靳北赫拉出去打一顿。
靳北赫呵呵笑着,也不否认。
顾喻之看着靳泽希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妥协道:“行了,我放弃了好吧!”
下一秒,她眼神凶煞地瞪着靳北赫,让他赶紧把儿子哄好。
靳北赫的笑容多了一丝胜利的喜悦,他拍了拍靳泽希的背,低头在他耳边小声说:“做得好!我们又保护了妈妈一次!”
靳泽希没有抬头,而是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嘿嘿,那我明天能去找砚砚玩吗?”
“爸爸已经和你小舅约好了一起去外婆家玩,明天就出发。”
“真的吗?坐我们家的飞机去吗?”
“嗯。”
“太棒啦!爸爸万岁!”
顾喻之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脸不爽地看着面前窃窃私语的两父子,她怎么有种被冷落的感觉。
“喂,你们两个还要当着我的面说悄悄话说多久?”
靳北赫拍了拍靳泽希的后背,靳泽希抬起头来,用手背抹了把脸上的泪水。
难得有机会亲近爸爸,靳泽希想多抱一会,擦完眼泪又继续趴在靳北赫身上。
靳北赫拿过桌上的水壶递到靳泽希面前,靳泽希扭过头就喝,喝完又把脸扭了回去。
虽然是演戏,但是小孩子的情绪比较饱满,哭的时候也是真哭,哭完了还需要时间慢慢缓一下情绪。
但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儿,靳泽希就拿着飞盘和蒜苗去玩了。
靳北赫看着低头玩手机的女人,她青丝如瀑,眉目如画,气质如兰,她只要坐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他就会不由自主地看着她,想着她,爱着她。
“顾喻之。”
这一声呼唤,温柔缱绻,带着浓浓的爱意与深情。
顾喻之正和尹安闻聊着微信,她感觉到男人靠了过来,但是她没有抬头,只是轻声应着,“嗯?”
靳北赫的手环上顾喻之的腰,将下巴搁在她肩上,脸贴着她颈窝,撒娇似的蹭着,更温柔地唤了一声,“老婆。”
顾喻之放下手机侧目看着男人,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怎么了?”
靳北赫抱得很紧,像是要把人揉进他身体里一样,他呼吸里全是她的味道,他很喜欢,喜欢到了痴迷的地步。
顾喻之见没有回应,转动身体,腰间的束缚也适时松动了一下,待她完全转过身体之后,又重新抱紧。
靳北赫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灰蓝色的眼波流转着浓烈的情感,他的眼睛澄澈透亮,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神秘梦幻的神只。
顾喻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眉眼,目光锁定在那双令她沉沦迷幻的眼睛里,无论什么时候,被这双眼睛注视时的她都会心动不已。
她微微抬起下巴,将唇覆在他额头上,然后是眉骨、眼睛、鼻子、脸颊,最后是嘴唇。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像是捧着什么珍贵的宝物一样,她的亲吻是一贯的温柔,时而她会调皮地咬在他唇瓣上,像是宣泄,又像是占有。
“阿赫,我爱你。”
情到深处,她总会大胆向他表白,每每这个时候,男人都会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轻轻笑着,喉咙里传出的沉闷笑声性感又撩人。
“你真的不打算满足你心爱的老婆再生个女儿的愿望吗?”顾喻之刻意压低声音,眼神娇媚的注视着男人。
靳北赫搂着怀中柔软的身体,笑容如沐春风,平淡地说道:“亲爱的老婆,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
“我结扎了。”
“什么!”
顾喻之满目错愕,她眼睛瞪得溜圆,身体和表情都仿佛被定住了。
许久,她才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问道:“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
“靳泽希一岁多的时候。”靳北赫风轻云淡的样子和顾喻之的脸色形成极大的反差。
顾喻之眉头紧锁,似在努力的消化这个消息,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卡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问些什么。
她没问,靳北赫却很了解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他的声音夹杂着悔恨、委屈、幽怨和一丝气愤,开口说道:“我当初就是太信任你了,所以才让你钻了这个空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后悔。”
虽然顾喻之整个孕期都没受什么苦,生产时也比较顺利,孩子也很健康,可有些痛苦是不可避免的。
靳北赫永远也忘不了医生拿出那支无痛针的瞬间,他看到那么长那么粗的针管要刺进顾喻之的身体,他如坠冰窟般浑身僵冷,那一刻,他只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他当时背过身不敢看,就算在枪林弹雨中拼杀他都从来没有害怕过,可是听着顾喻之痛苦的叫喊声,想到那支可怕的针要刺进她的身体里,他就害怕得止不住颤抖,全身都仿佛被抽离般无力。
他除了陪在她身边,不停的安慰她,亲吻她,别的什么都做不了,他分担不了她承受的痛苦,这比让他自己承受痛苦更令他痛苦。
而且他们早就约定好,生孩子的时候他也会陪着她在身边,可在进手术室之前,顾喻之却死活不让他进去,甚至还说出他进去就离婚的话来,所以他只能在手术室外等着。
在手术室外的那两个小时,他感觉一辈子都没有那么漫长煎熬,可他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这种经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顾喻之,如果我能给你生孩子的话,你想要多少我给你生多少,但是……”靳北赫想起过往,手心都凉了几分。
即便过去了五年,可他仍然清晰的记得当初经历时的感受。
“阿赫。”
“就当是心疼心疼我吧!我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了!我一想到那支无痛针那么长那么粗要刺进你的身体里……”靳北赫说着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他努力压下心脏悬空般的惶恐不安,“你自己不觉得可怕吗?”
顾喻之抿着唇,不知如何作答。
她当然觉得可怕,可是当时她已经疼得六神无主了,哪里有心思去在意那些,只要能让她好受点,再扎两针她也会毫不犹豫。
“不行,我觉得跟你讲道理已经没有用了,我们得换个沟通方式。”
“什么?”
顾喻之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靳北赫拦腰抱起了,她下意识抱住他的脖子。
靳北赫回过头喊了一声,“靳泽希!”
靳泽希玩累了后没有去打扰父母的二人世界,而是选择在阴凉处的草坪上坐着,怀里搂着斑斑尽情抚摸,蒜苗趴在他脚边休息,一人一猫一狗玩得很开心。
听到爸爸的呼唤,靳泽希立刻从草坪上弹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就追了上去,蒜苗和斑斑也紧随其后。
“靳北赫,放我下来!”顾喻之的第六感告诉她此事不妙,她得赶紧离这个男人远远的。
“别乱动!等会摔下去了不卧床几个月是好不了了。”靳北赫抱得很稳,即便顾喻之挣扎也没有半分松动。
“希希,救妈妈呀!”顾喻之冲身后追赶过来的靳泽希伸出手,做出一副被大魔王掳走的可怜公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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