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法雷尔”的那一面却在告诉“刘建设”——即便是他还能站起来再打第四回合,一样会止步在萨尔拉斯的壁垒之前、一样会折戟在贝洛狄特的冰晶前。那是全然不懂人情世故、只专注于战斗的侧面所给出的判断。
......这份力量,不能过度的使用。
法雷尔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温迪戈之血】确实强大,这份外道魔物所带来的凶暴力量一旦随着哀伤、绝望、饥饿和痛苦、抑郁、悔恨的思绪充塞于自己的身躯之中,依靠那些实体化的以太黑雾就能够轻易的为自己带来远超常理的力量,像是靠脖子上的肌肉崩断绞刑的绳索、靠收紧五指拧断刀剑这种事情是理所当然,越是让这种难以控制的负面情绪掌控自己的内心,越是沉浸在这种悲哀的氛围之中,温迪戈的力量就越能活跃起来。
悲痛到了极点的情况下,就能发挥出那撕扯钢铁有如撕扯泥土一样的怪力。
但力量绝非毫无代价。
越是让这种力量活跃在身体之中,就越是丧失作为人的理智部分。
若失去了智慧、失去了自控能力、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全凭本能战斗,一身的本领就难以发挥出来万一。
——我怎么会让这种状态的自己去面对那些危险的敌人?
这种状态下的敌人比起一个冷静的对手要有多容易对付,法雷尔怎么可能会忘记?
失去主导意识、全凭嗜血本能和混沌的意念主宰身体的暴走勇者米洛尔,不是空有三次突破顶点、几乎逼近四次突破的力量,却依旧败在一群不过区区一次突破的勇者手下了吗?
哪怕只是失去了冷静头脑、不再选择暗中行动,明知自己消耗甚大状态不好却仍在怒火的驱使下强行鼓足所有力量冲上来正面战斗的那个黑潮的剑士津上,其杀伤能力搞不好都已经触摸到了四次突破的领域,现在不依然已经是身死道消?
甚至于——哪怕是那个被锁链牢牢固定住依然拥有远超常理的巨大破坏力的武术家凯夫拉,他全凭本能和一点自我意识都没有的肌肉记忆就能发挥出轻而易举的破坏神器、击垮一整支队伍的鬼神般的力量,却没法击垮只运用着一次突破程度的【白莲花开】的自己,他不是最终也被心念之剑斩到自我了断了吗?
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就算再强大,也不过是野兽罢了。
这些要么败北要么阵亡的对手们、敌人们的例子,仍旧血粼粼的摆在自己的眼前。
用力的捏紧了自己的拳头,那软质的掌心铠甲在指节的摩擦下吱吱作响,直到法雷尔完全将血管之中有如潮水一般突突鼓动、像是炸药一样难以控制的那股外道魔物之血压制了下去,将温迪戈的力量从肌肉中驱散,他双脚所触碰的地板上,已经留下了坚实、边缘清晰的脚印。
然后,是抬起头。
慢慢的、慢慢的,把那垂下的眼角一点点悬吊起来。
慢慢的、慢慢的,把那向下绷紧的嘴角一点点的松开。
慢慢的、慢慢的,把那锁在一处的眉头一点点的分离。
直到在一片磨得光亮平滑、当做是镜子的钢片的反光之中,那黑发、黑甲的勇者渐渐的显露出一个温和宁静、只有淡淡的笑意,像是早春的曦光一般的形象。
也正是他所要扮演的,所谓“完美的勇者”的形象。
约拿·法雷尔·阿斯塔尔站起身来,拉开了那扇厚厚的窗帘,也把阳光带了进来,冲走他脸上最后那一点残留不去的冷意,光芒落在他黑色的不透光铠甲上,却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金灿灿的披风。
阳光之中,黑发黑甲的完美勇者静默的矗立着。
而在那阳光照射不到的、用昂贵的玻璃和木框保护起来的床头上,那副街头艺人所绘制的奇异油画上,天真无邪的少女已然轻轻的合上了双目,露出仿佛安心沉眠一般的恬静神情。
而在她身后,扶着椅背的,则是面颊生满漆黑鳞片和倒钩、双目流下猩红血泪,长发有如溺死的水鬼或是烧焦的木柴残渣一般的黑甲男人。
除却悲伤、痛苦、绝望以外,半点温暖不剩的黑色魔罗。
微微笑着的勇者,无声的和那头黑色的魔罗对视。
——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谁要、成为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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