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淑良抬手稍稍一平,冷辣老练的眸子透着些倦意,“行了,王爷对我这儿也不是稀客,这些客套免了。”旁边两个丫头上前将萧镇手中锦盒接过,脚步轻巧地走出了屋子,从外面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娘娘多日不见,风采还是依旧,只是本王近日的处境,却是每况愈下了。”萧镇低垂着眉眼,端过旁边桌上的茶,语气稍紧地抱怨了几句。

官淑良唇角轻挽,“六王爷这真是折煞本宫了,天下谁人不红,六王爷怎么能不红呢。亘古以来,哪个世家都是难太平的,死一两个无足轻重的人,不成气候。王爷要抓紧的,是下个月初七的选妃宴。皇上现在被几个大臣烦扰地心思不安,只要少许有些助力,世子被封嫡,也就是这一朝一夕的事儿了。”

萧镇眼睛左右稍稍一动,“不知道娘娘想让什么人被选上,又想刷掉什么人呢?”

官淑良眼睛稍闭,语气中透着慵懒和不甘,“本宫位列六宫之首,替皇上掌管了这后宫诸多纷扰十余年,这后位,本宫不想再等。世家的女子,固然是一个都不能当选的,我听闻名单上有个云治髯的外孙女,那女人也算是世家,只不过她的门楣天高皇帝远,若她当选得宠,是个好处理的,你多多留意。”

萧镇心领神会,起身作揖应道,“娘娘放心,这件事本王必然办妥当。麟儿的事儿,也有劳娘娘再助力一回,这背后甘甜,你我定当同享。”

官淑良笑着点点头,抬起手指了下萧镇,“本宫当真是没看错人,你小子,是个会做事的。”

突然,屋门外似有人被绊了一跤,官淑良和萧镇的脸色同是难看起来。外面的宫女急忙前去查看,却听到一只小猫喵呜喵呜地叫着跑开了,官淑良的贴身侍女进去问了句,出来时,几个人直接抓住了那猫,将它塞进了盛满开水的锅里,随着一声惨叫传出,再也没了声响。

篆秋踉跄着,一路跑回了若安宫。一进门,一个身着灰色长锦缎的妃子从帘子后身姿文雅地走了出来,抬眸间眼睛两侧的细纹皱起,“篆秋,你怎么就回来了?今日没去书院么?”

篆秋一瘸一拐地,神色有些紧张,一改往日痴傻憨笑的模样,低沉着声音,看着梁静,“母妃,我瞧见兰了。”

静妃心头一颤,眼疾手快,抬手就将屋子里侍奉的丫鬟都使唤了出去,上前扶着他,才看见他腿上似乎是被什么给划破了一道口子,血染红了他的裤脚,她从药柜里拿出一些创药,一边给篆秋处理,一边再次抬眼确保门是关严实的了。

篆秋忍着痛说道,“母妃,萧镇又去了云霜殿,这是他今年头一次上殿。我听他们说,父皇要准备封嫡了,还有下个月初的选妃,他们也要做手脚,所有的世家女子最终都会被淘汰掉,只有一个无名小卒,会被他们给捧上去。”

梁静皱着眉头,心头飞快地思索着,“他们可发现你了?”

篆秋摇头,“完全没有,就算发现了,我对外是个傻子,他们觉察不出什么。母妃,萧宴一旦封嫡,当年的事情就再也不可能查出真相了,我们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也就没有意义了。您看我们要不要做些什么?”

梁静抬眼,看着清素的宫殿,和自己身上这件陈旧的长衣。她曾经是深宫里最不想卷入宫斗的普通女子,无世家可以依赖,单凭选秀第一名而入宫。前几个孩子因为官淑良的暗算而无一幸免,就在她想一死了之时,是兰机皇后救下了她,给了她希望和保护。

在兰家出事以后,梁静多次想要随兰机而去,可是兰家冤案一日不平,她的眼睛就一天难以闭上。

她起身去,严肃地看向篆秋,“你跟我过来。”

他们走到一处供奉着香火的灵台前,那灵台上并没有写名字,但那是为谁而进献的,母子二人心照不宣。

篆秋跪在灵台前,冲那兰机的牌位磕了三个响头。梁静眸中承装着那染地颇旺的烛火,眼神中涌出决然和冷静,“兰机姐姐,你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让夜王殿下,得到他应得的一切。所有害过您的人,我会一个一个让他们陷入深渊,绝不留情。”

梁静转过身,扶起篆秋,叮嘱道,“你去京东,将这些时日盛开的紫色茉莉,给我采摘一些回来,至少要十几筐子。”

篆秋眼神中稍有些疑惑,以他的脑子,他想不出静妃要用这做什么,但是母妃让做的不会有错,他应下声,转身便立刻出去,刚一推开门,就恢复了呲个大牙傻乐的表情,谁见都是一脸嫌弃。

暮光沉沉,转眼间就到了夜晚时候,覃雨望沐浴更衣后,湿漉漉的青丝耷在薄薄的肩膀上,看着楚楚动人。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却看到夜念斯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男人手里捧着一本《孙子兵法,高挺的鼻梁上卷着暖光,闭上的眼睫好看地动人,长长的睫毛在俊脸上洒下两道浓密的阴影。

覃雨望从他手中取下书,侧身看着他熟睡的模样,心头的喜欢越发难以压制,她觉得夜念斯不过是嘴硬罢了,依照他无依无靠的能力,他哪里是能杀萧宴的人呢。

他甚至都不会武功,根本不可能近萧宴的身。

她一只手扶着枕头,缓缓弯下腰去,在他紧闭的唇上,轻轻地啄了一口,夜念斯的嘴巴是甜甜的,身上是香香的,覃雨望每天面对着这么一个又听话又乖巧的漂亮夫君,实在是很难不沉浸于他。

夜念斯睫毛微颤,犹豫着睁开眼,看到覃雨望在看着自己笑,有些不自然,眼神看向别处时,脖颈稍稍有些红了。“二小姐,还不休息。”

覃雨望拉开被子,随意扯开夜念斯的腰带,抬手将他的衣领翻开,伸进一只小手去贴着他的胸肌,紧紧蜷缩在他怀里,贪婪地闻着他身上的香气,“夜王殿下,明日你可就要随我入宫去看那些秀女了,若是到时候你有喜欢的,也可告诉我,领回来给你当个侧室也不错。我可不是古板的人。”

夜念斯抬手将覃雨望的腿抱起到床上,将她搂在怀中更紧些,明明是讨厌别人和他有任何接触的人,可现在的身体却任由她上下其手。

他心里很明白,覃雨望是想试探他对于兰芝若的心思。

他唇角轻挽,眼神中裹着冷意,“好啊,二小姐给的,我都要。”

覃雨望一生气,抬手就在他心口上猛捏了一下,之前取血的伤口猛地一碎,夜念斯疼地猛哼了一声,脸瞬间就白了。

覃雨望察觉出不对,她皱着眉头半起身,抬手就要掀开他衣服,夜念斯大掌却握住她手腕,温柔的眼神投向她,“没关系二小姐,没什么的。”

他越是这么说,覃雨望心里就越慌,她还是执意将衣服拉开,却看到他心口有一处刀伤,正在缓缓地渗血。似乎是已经快要长好了,但是却因为她方才那一捏,一下子就破了。

她顿时心生愧疚,更是十分心疼,皱着眉头,好看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这是怎么伤的?何时伤的?”

夜念斯黑眸看着她,几乎没有半点犹豫道——

“那一日,二小姐给我下毒,只为了问我一句,是不是想杀那无关之人。二小姐可知我和他都没有见过几次面,又可知我现在居于侯府,能有如今的日子,早已经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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