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急出一头汗来,三个人正僵持着,就听得有人高声喊着“都散开!官府办案!”从人群中挤进来,却见是五六名衙役,为首的冲着我们沉喝一声,道:“尔等何人?因何厮闹?”

秀儿倒是知道衙役是干什么的,突地松了口冲着为首那人哭喊:“有坏人——坏人杀了我娘——呜呜呜——”

“坏人在何处?!”为首的一听这话立刻将手握在腰间挎刀的刀柄上,一对眸子警醒地四下打量。“坏人——有坏人——呜呜呜——”秀儿见了衙役大约认为自己安全了,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后便只顾着后怕和悲伤,再怎么追问也说不出其它话来。

早有旁边的衙役将妇人已死的结果报给了为首的那一个,又有旁边多事的围观群众一指楚龙吟道:“那小姑娘方才说他是坏人来着!”立刻就有几个人跟着附和。为首的那人看了眼楚龙吟被秀儿咬得鲜血淋漓的手,一指他鼻尖,冷声道:“你,跟我们走一趟!”

楚龙吟哭笑不得地瞟了眼那几名乱起哄的群众:“你们倒是看清楚,爷长得像坏人么?!”

“像!”还真有高声回答他的,有两名小衙役躲在后面忍不住笑起来。“带走!”为首的一挥手,便有个五大三粗的衙役上来要押住楚龙吟,楚龙吟将手一摆,笑道:“不劳动手,爷自己走。”我上前拉过他那只被咬伤的手,掏了帕子替他擦上面的血,轻声地道:“是不是很疼?都怪我多管闲事,又给你惹麻烦了。”

“傻丫头,”楚龙吟低笑着用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这事你若不管便没有人来管了,你忍心见那小姑娘这么冷的天光着身子被这些混蛋围着看么?此事若未入得我们的眼,不管也就不管了,可既被我们一清二楚地看见了,又焉有袖手旁观之理?”见我颜色稍霁,他将声音压得更低地续道,“这同样也不能怪其他人冷漠无情,照方才那情形,女人们不好管,毕竟那小姑娘身无寸缕,若主动沾惹恐影响自己名誉,事后遭人背后指指点点;男人们更不好管,这一大一小,一死一裸,谁都怕惹出腌臜事来,谣言猛于虎,这里多是本地人,朋友邻里的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顾虑自是要比咱们这些外乡人要多一些。所以——并非娘子你是个好管闲事好惹祸的小麻烦,你只是因顾虑少、胆子大才敢做常人所不敢、不愿做的事罢了。”说到这里他便冲着我低低地坏笑,用我已替他拿帕子包扎好的手轻轻兜了我下巴一下。

“看不出你还有做个知心闺蜜的潜质。”我用取笑掩饰心中生出的暖意。

“人家不一直就是娘子你闺中的知心密友么?”楚龙吟故意把闺中密友几个字加重了语气,斜斜瞟着我的眼睛里带着调笑。一行说一行跟着衙役们往府衙走,看热闹的群众一霎作鸟兽散,迅阴沉着脸跟在我和楚龙吟的身后,我转头偷偷看他,被他冷冷瞪了一眼。

到了府衙门口,为首的衙役才转过头来看了我和迅一眼,道:“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

“家眷。”我干脆地答道,一指楚龙吟,“我是他妻子,”再一指身后的迅,“这是他岳丈。”

迅又瞪过来一眼,自然是因为不满意我介绍他的方式,楚龙吟坏笑着看了眼迅,向那衙役拱了拱手道:“我家老泰山和内子有些不大放心,想要跟进去看看,望官差大哥通融通融。”

这衙役倒是没有阻拦,只是在转过身去之后嘟囔了一句:“一家子古怪!”——大约是指我说话的方式和迅的一张臭脸以及楚龙吟被指为坏人的行径。

跟着衙役先去了衙吏们的办公处做了笔录、登记身份,然后带出来等在堂前,一时听得里面击鼓升堂,先传唤了几个当时在场围观的群众以及在附近做小买卖的人,那知府细细问了一阵之后才又下令传唤“犯案嫌疑人”上堂受审。

楚龙吟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我紧跟在他身侧,随后才是迅,三人在堂下立住,抬起脸来望向正前方红木大案后面坐着的沙城知府,便听得旁边师爷一声厉喝道:“大胆刁民!竟敢直视官长!还不赶紧跪下认罪?!”

楚龙吟自身也是知府,而我则是个挂着假名头的真郡主,迅就更不必说了,实打实的龙子龙孙,虽然我们一行算是微服私访,方才登记身份时也没有透露份位,然而却还是不能跪面前这知府的,否则将来若传出去就太损皇家的颜面了。

我琢磨着这一次只怕不透露真身是不行的了,便望向楚龙吟由他拿主意,却见他正微微挑了眉盯着那年轻知府的脸上看,再看那知府竟也是同他一样的表情,两个人四目相望,眼看就要擦出基情四射的火花,我在旁打了个冷颤,就听得这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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