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墨色纱袖轻轻扫过祝暮泽你脸颊,似微风拂叶,带起一阵浅香。他似乎被眼前人晃了眼,久久不能回神。

等他再次定睛看去,苏忆桃已然重新捡起掉在地上的奏折,拂去上面压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自去领罚!闹市策马,擅闯宫门,成何体统?”

“是!”祝暮泽起身欲走,不成想苏忆桃却临时改了主意,“等等!”

“陛下……?”

祝暮泽默默把刚抬起的半条腿放下,满眼虔诚地看着她。

“朕下旨让你留在宫里……那么朝臣就会顺理成章地认为你策马闯宫门是因为朕的急召,这会儿让你出去受罚,不大合适。”

“留着夜里,朕亲自罚。”

感激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噎在喉咙里吐不出来,祝暮泽只得颔首一拜,“是。”

端茶、送水、扇风、研墨、投食、布菜、论朝局、批奏折、杀刺客、斩奸臣……祝暮泽自入宫以后,就包揽了几十个人的活儿——美其名曰,清君侧!

曜安伯臣不焕知道祝暮泽心意已决,劝不回来,便以江山稳定为由,向苏忆桃辞别,回了江南苏郡。

徐镜得知祝暮泽在宫里安家,差点儿气得吐血,想把脑袋瓜不知道怎么长的祝暮泽拎出来揍一顿,但也只能想想。因为她不仅无法与他私下会面,更打不过他。

太初五年,北方边境动荡,徐镜自请离京,镇守边疆。

一年,两年,三年。

祝暮泽就这么任劳任怨地留在宫里伺候苏忆桃,途中数次爬床,但均以失败告终。每次的结局都大差不差,被苏忆桃打一顿,拴起来关着。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自祝暮泽入宫为侍,隔三差五就要杀几波刺客。

太初八年,北凉皇机缘巧合下突破红尘仙,举兵侵扰燕国边境。七品天阶的祝暮泽主动请缨,愿意前往北境迎敌。

十几年朝夕相处,同榻而眠,苏忆桃早已放下了对小狐狸的戒备,却碍于心中之事,始终拒绝祝暮泽的示好。

如今燕国疆域辽阔, 除去燕国本土地界,后来打下来的江山都不怎么安定,时常发生暴乱。

苏忆桃虽然踏入了九品,但作为一国之君,必须镇守国都,威慑四方,不能轻易离开金陵。

所以,在祝暮泽这个七品巅峰主动请缨的时候,苏忆桃只是迟疑片刻便同意了。

绿水绕城,征人远去。

祝暮泽身骑白马,踏着二月的雪,立于千军万马之前,手执缰绳,腰挂长剑,宽大的袖袍下藏着一把折扇。

一袭月白剑袍成为了无数京都女子的梦,更是无数人的白月光。

那年。

他踏碎了漫天的雪。

落着一层厚雪的城墙上,苏忆桃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没有道别,只是目送她的将军行向远方。

祝暮泽轻拽缰绳,转身朝着苏忆桃抱拳一拜。再抬头时,眼中温润儒雅消失不见。他猛地一拽缰绳,带着大军绝尘而去。皎皎若云中月,却终将被沙尘隐没,消失在众人视野。

在这风云诡谲的权势争夺中,他们把仅有的信任给了彼此,同时交付的,还有他们的性命。

因为绿云长簪的缘故,苏忆桃多年以来都是练双剑。

两柄长剑。

赤锋者,名曰:玄都剑。

蓝刃者,名曰:玄晖剑。

祝暮泽请命出征,苏忆桃便忍痛割爱,把玄都剑赐给他,愿他在战场中所向披靡。

她问:

“北凉皇李钰晟,红尘仙之境。”

“司暮,你如今只有七品天阶。”

“北境一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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