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空白了一瞬。

手心指尖冰凉,他远远地站着,第一反应就是先打急救电话。

对方询问他具体位置的时候,他反应慢了半拍才说:“扬城附中西南门门口,如果找不到西南门,搜索鸭鸭鸭零食小铺。”

“好的,我们立刻就来,请不要……”挂断电话前,对方又做了一些叮嘱。

“好,我知道,麻烦快一点。”詹鱼捏着手机,手背上青筋分明。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能维持住此时此刻的理智。

踩着玻璃碎渣,穿过冒着黑烟的卡车,走到马路中间的时候,他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艰难地叫了一声:“喂,好学生。”

向来百呼百应的人,第一次没有回应他。

不知道从哪里响起一声尖叫,紧接着四周都开始混乱起来。

詹鱼跪在地上,在傅云青的身上一点点摸索,寒冬凛冽的时节,穿得都厚,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在出血。

傅云青闭着眼睛,脸色白得几乎和雪同色。

詹鱼知道在不确定伤势和受伤部位的情况下不能随便搬动伤者,詹苏生哮喘发作的时候,他知道该如何急救,陈小云溺水的时候,他也救回来了。

唯独这一次,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

他甚至不敢伸手去试探傅云青的鼻息,脑子里什么都不敢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响起纷杂的脚步声,还有人在叫嚷:“你好,麻烦让一下,不要围着伤者,保持空气流通,谢谢!”

感觉到有人在拉扯他的手臂,詹鱼反应迟钝地抬起头。

“我们是第一医院的,把伤者交给我们,”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似乎是察觉到他和伤者的关系亲密,声音放柔了些,“不要耽误他的最佳治疗时间。”

最佳治疗时间……

詹鱼攥着傅云青衣服的手蓦地一松,声音出来的时候,哑得不像是他自己的:“他好像是腿受伤了,你们小心点,可能其他地方还有伤……”

“好的。”医护人员点点头,动作迅速又不失小心地把人搬上救护车,“你是家属吗?是的话可以跟着一起来。”

詹鱼说了声好,跟着上了车。

车上开了暖气,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浑身都冷得发抖。

揣在衣服里的手机呜呜震动起来,詹鱼垂着头,眼睛里空茫茫的一片,不知道焦点该落在哪里。

“你知道他监护人的联系方式吗?”旁边有人问。

“知道。”詹鱼说。

“那你联系一下,让他们立刻来医院。”那个人语速很快地说。

似乎是察觉到詹鱼的状态不对,她伸手拍了拍詹鱼的肩:“别担心,你朋友的伤不算严重,不会有生命危险。”

眼珠子缓慢地动了下,詹鱼偏头看向她:“那他为什么……”

他想说为什么没有反应,为什么脸色这么差,为什么……很多为什么,但他却说不出口,嗓子里好像是卡着一块尖锐的石头,哪怕只是吞咽口水都疼得厉害。

“电话亭挡了一下,你朋友没有遭遇正面撞击,”怕詹鱼听不懂,她刻意说得简单一些,“出血量也不大,可能是磕到了头,所以失去了意识。”

还没有进手术室,她不能百分百保证,但多年的急救经验,她还是能做出一些基本判断。

詹鱼缓慢地点点头,医生的话他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没听进去。

他伸手在身上摸了摸,找出手机,手机上有几条微信消息,还有两个未接来电。

白色的手机壳上沾染了一点腥红的液体,大概是刚刚碰到伤口时候沾在手上的,现在又抹到了手机上。

眼前有瞬间的眩晕,他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眼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冷静下来。

他先找到詹启梁的手机号拨了出去,电话响了几声,不等人接就挂断了。

这个时候,詹启梁应该在开会,大概率不会接电话,打电话只是为了提醒对方,有人联系过他。

手指飞快地敲打屏幕,发了一条短信出去。

然后是孙雨绵,孙雨绵的电话是关机的,应该是还在和詹启梁闹脾气。

詹鱼眼睛都不眨地退出,然后拨打任管家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两声,对方就接起来了。

“大少爷。”熟悉的声音响起。

詹鱼的鼻头酸了下,他眨眨眼睛,压着近乎颤抖的声音说:“傅云青出车祸了,你联系一下夫人和先生,过来第一医院办理手续。”

任管家是一个能力出众且负责的人,闻言没有多问,立刻说好:“大少爷你把医院名字以短信的形式发给我,我稍后就到。”

詹鱼点点头,也没意识到对方看不到。

挂断电话,他又和旁边的医生确认了一下医院的名称,这才把短信发出去。

做完这些,他一下子又空了下来,眼睛不受控地往傅云青那边看。

傅云青仍旧处于昏迷状态,旁边的医生正在确认他的情况,仪器滴滴作响,护士动作迅速地扎针输液,寻找出血点,进行止血工作。

整个车厢里,只有他一个人闲得无事可做。

闲得叫人口头发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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