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转移话题了?”他抗议道,“这难道不是以前的事嘛?”
我乖乖依在他身边,良久也没有睡意,眼看天一点点亮起来,终于决定爬起来,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才刚一坐起来,艳少便说话了:“干什么去?”
“暂时只限于雷攸乐。”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伸手在我臂上轻轻打一下,骂道:“讨打!”
他静默一下,忽然叹道:“雷攸乐于我有情,我心里明白,但那时我醉心武学,认定儿女情长会磨灭一个人的意志,更加不喜欢那种……嗯,被人左右情绪、操纵自由的感觉。你知道的,人生总是一个阶段一种心境,也许换作另一个时间,另一种心境,我与她亦未尝没有可能。可是疏狂,你要明白,人生是没有假设的,世间的感情在于一个缘分,早了不行,迟了也不行。”
我笑嘻嘻搂住他,哼唱起来:“啊啊啊,我的一个乖宝宝要睡觉觉了……”
他说着微笑看定我。
他翻个身抱住我,无奈的叹息一声,拖长嗓子道:“不会的,傻瓜,我走了他是求之不得,他还不至于那么愚蠢,自己主动找上麻烦,难道他就不怕某一天我忽然出现在他的寝宫里?唉——真的好困啊,可以睡觉了吗老婆?”说完睁一双乌眸无辜的望着我。
我柔声道:“感谢老天,令我在最合适的时候遇见你!”
我推了推他:“别装了。”
他故意瞪大眼:“这一句正是我要说的。”
他阖起眼不理我,一会儿就起了鼾声。
我微笑起来,握着他的手道:“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吧?”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你说,他会不会派人追杀咱们?”
他一本正经的说:“需要背你吗?”
“没什么,新帝登基了。”他重新在我身边躺下,轻描淡写的说道:“暗地里杀了一批人,其中有两个是我之前安插在京师的密探。好啦,再睡一会儿吧,好困……”
我一愣:“大街上?”
我好奇的问道:“京里来了什么消息?”
他笑:“害羞么?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艳少进房轻手轻脚关上门,转身见我睁眼看着他,便笑道:“还是把你吵醒了。”
我笑着摇头:“我还走得动。”
凤鸣应了一声,脚步声远。
他也不勉强,两人牵手原路返回去。街上的店面已经陆续开门,光线稍暗的大堂里有一两个身影在忙活,里面传出淅淅索索的声响,夹杂着一两声浊重的咳嗽,使人可以想象那口痰落在地面上的重量。卖早餐的摊子也相继摆出巷口,街面上瞬间热闹了起来,空气里充斥着食物的热腾腾的气味,清晨的阳光照在他们的脸上,一张张陌生的,朴实的,劳苦的脸,望着你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和善的笑影,一种习惯性的讨好。
我本来睡意很浓,听到这里稍稍有些清醒,耳闻艳少一声轻笑,低低道:“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以后不用理会这个,去睡吧。”
忽然之间,我不敢面对他们的脸。
艳少轻轻“嘘”了一声,凤鸣的声音立刻便弱下去:“京里来的消息……”
太平盛世,个人经历最大的兵荒马乱不外是幻灭。可是,在这样一个世道上,连抱怨一句生之艰辛也显得太过矫情。虽不说是饿殍塞道,然明成祖多次亲征北元,民间税赋沉重,民不聊生,方才有唐赛儿揭竿起义。天平大人的《西幸残歌里说:世所谓之大杰,以一已之志耗万民之力而其志成;世所谓之巨恶,以一已之欲驱众生之命而其欲不得。英雄乎,恶人乎,有何别,在于成败之间。历史以成败论英雄,为了千古一帝的威名,征战杀伐的快意,耗得尽是万民的血泪,苍生何罪?
外面传来凤鸣的声音:“刚刚收到的飞鸽传书——”
这一天是洪熙元年六月十二日,皇太子朱瞻基即皇帝位。
我勉强睁眼一看,窗纸微微泛白,灰蒙蒙的,离天明还有好一会儿呢。
当朝野政权更迭的时候,江湖上也在悄然发生着一系列的变化,白莲教彻底销声匿迹了,鬼谷盟尽数退出中原,御驰山庄再次坐稳了江湖霸主的位置,原青龙坛坛主燕扶风在庄主选举大会上脱颖而出,众望所归,成为御驰山庄的新任庄主。御驰山庄因为协助皇太子登基有功,自然免不了一些好处,前景可谓是一片光明。
我转过头盯住洁白的账顶,忍不住微笑起来,迷迷糊糊的睡过去,恍恍惚惚之间好像听到敲门声,艳少起床前去应门,压低声音说一句:“出去说。”
故事进行到这里似乎可以落幕了。但是也有人说,一个故事的结束,往往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仅我所知,汉王朱高煦的谋反故事就远远没有结束,他将在宣德元年八月正式起兵谋反,届时,江湖又会有一番什么样的变化呢?我们不得而知。未来是一条不可知的、充满变数的旅程,我们须怀着更大的勇气前行。
小镇的某处传来一阵孩童嬉戏声,和大人们带些宠溺的喝斥声,在薄薄的暮色中听来别有一种宁静、悠然。隔壁谁家的厨房冒出一股浓浓的烟火味,闻起来格外的亲切、真实,那是这世间最最平凡最最普通,却也是最最幸福的一种生活。
全文完】
因是夏天的晚上,白昼便显得特别长,夜幕还没有黑透,外面仍有一丝熹微的天光。艳少低头在案前看一卷书,红色的烛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清隽秀挺,动人极了。室内弥漫着龙涎的香气,低回而弥久。他喜欢在读书的时候熏这种香,他不惯用客栈的东西,被褥茶具等物都得是自己用惯了的……,现在,你该知道为何我们每次出行都用马车了吧,实在是要带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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