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话?又说回来……

宋敬衍所涉及的皇陵案,经过谢敛查证翻案之后,在京都迅速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不少读书人?和百姓都称赞宋敬衍。

如今他得位不正,若是有?宋敬衍的后人?支持,想必可以拉拢民心。

曹寿心中有?了底细,面上却不显。

他问道:“你只是这样想的?”

宋矜略有?些不好?意思,温声?道:“臣女也有?自己的私心,但求陛下应答。”

曹寿便说:“你直言便是。”

“臣女以父兄为?名,支持陛下的仁政,但求陛下赐下一则丹书铁券。”宋矜首贴于地,嗓音柔韧,“来日?若谢含之有?大过,求陛下饶他一命。”

这话?其实?不乏冒犯,但曹寿并未露出不悦。

相反,他甚是惊讶地看着宋矜。

以谢敛如今的权术,他迟早会?忌惮谢敛。虽然他与谢敛做出交易,谢敛扶持他取皇位,他支持谢敛推行新政……

但人?心容易变。

若是有?朝一日?,谢敛功高?盖主,他也不会?手软。

曹寿看着眼前的少女,有?些说不出的感慨。从前在岭南的时候,便有?不少人?羡慕谢敛,能得这样一个夫人?一路扶持。

如今,又能做到为?谢敛铺退路。

“我答应你。”曹寿道。

宋矜松了口?气,起身行礼道谢。

曹寿笑道:“等你回京那一天,我必然将此丹书铁券,交给你。”

章向文瞧见这一幕,也终于懂了宋矜的苦心。他心中复杂,一时不懂宋矜为?何那样相信谢敛,一时不懂谢敛有?什么好?的。

宋矜辞别两人?,这才回家。

谢敛要前往河东道,家中已然在收拾行李。

见她如此装扮回来,倒也并不惊异,只是将手中的婚书递过来,“我重新誊了一份,去官服盖了印。”

此时时值初秋,落叶悄悄落在他肩头?。

宋矜接过来看罢,才道:“等你从河东道回来,便将我母亲和弟弟接过来住,你看如何?”

“自然是好?的。”谢敛说。

宋矜想了想,又问:“阿念呢?”

谢敛似笑非笑看她,温声?道:“沅娘,你从前可从不过问这些。”

宋矜也笑着看他,“从前是假夫妻,我不好?过问。若你还是觉得我不该过问,我不问也罢。”

“阿念喜欢岑五郎,可惜岑五郎已经死了。”谢敛收敛了笑意,略作思索片刻,“何况,如今我也管不着她了。”

秦念一直住在傅家,与傅琼音作伴。

前些日?子传了消息,说是傅琼音定?下了襄州的一位举子,过了年便要嫁过去。

到那时,也不知秦念会?如何安置。

毕竟……

新帝登基,傅家也就倒了。

皇陵案查出邵景和背后的人?是傅也平,便开始调查。等到新皇登基,新账旧账一起清算,傅家顿时便成了众矢之的。

傅也平原本就年纪大了,听说这案子查了出来,当即病倒了。

眼下瞧着,不日?便要西去。

宋矜替他收拾好?东西,并未将自己要去淮南东路的事情告知谢敛。次日?,宋矜起了个大早,将他的东西都带上,目送他上马。

道旁杨柳有?些凋谢了。

宋矜垫脚折下一支,递给谢敛。

谢敛垂眼看她,道:“等我回来。”

目送谢敛远去,宋矜这才转身回去。此时天色微亮,她回家快速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暂做休息。

次日?,宋敬衍之女要替父救治百姓的消息便传开了。

街头?人?头?攒动,纷纷为?她送行。

宋矜坐在马车内,也有?些感慨。

她听着人?人?口?中赞颂父兄,回头?朝着宋家宅院的方向看去。母亲牵着宋闵,也挤在人?群里,对?着她招了招手。

宋矜笑了笑,又放下帘子。

淮南东路疫病最严重的楚州离京都并不远,抵达时,还是秋天。因为?春夏多雨起了洪涝的缘故,这里不少居民家宅报废,四?处都是患病的人?。

一落脚,章向文便调动人?手,让家家户户上报患病的人?,集中管理起来。

宋矜则跟着随行的医官,前往给人?看病。

她的经验不算是十?分多,但读过的医书极其庞杂,经常能给出更为?精细的建议。原本不信任她的医官,渐渐也会?过问她的看法。

宋矜逐渐发现?,这些人?患病与在谢敛流放途中,那个厨子的症状很像。

出于试探,她调了一大碗醋蒜汁给刚刚起病的人?喝。对?方喝完之后,闷头?狂吐,竟然吐出许多条细细密密的蠕虫。

医官们见了,纷纷震惊。

宋矜缓过神,说道:“是蛊病。”

有?医官尚且在发蒙,也有?医官当即惊呼一声?。很快,便有?医官小声?向对?方解释道:“所谓蛊病,便是腹中生虫,高?热不已。”

宋矜点了点头?,着人?离远一些。

楚州靠海,有?生吃鱼虾的习惯。加上今年洪涝成灾,水源收到了污染,百姓又多有?饮生水的习惯,恐怕就是因此而传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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