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院落外看,多数屋檐已经残破年久失修,破破烂烂连雨水都防不住。

白间客推门进屋,大门发出难听的摩擦声并未上锁,里面空荡荡的也没有什么可以让贼人惦记的了。

里面的屋子多处是空置着的,已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黄沙。倒是最大的屋子还有两个十来岁的小孩以及一名正在做手工活的妇人。

妇人盘着发髻,脸色掩盖不住的沧桑,见人来访,慌忙放下手中的手工器具,却还抓着一个铁簪,示意两个孩子退到身后,“两位可有贵干?”

白间客一扫那两名小孩,竟有几分故友之相,顿时欣喜起来,连忙解释道:“你们莫怕,我是老唐的故友。”

“老唐的故友?”妇人闻言更加警惕起来,这一老一少还带着一只鸭子不像是正经人,稍稍往后退了半步。

白间客有点疑惑,拿出了一个小木头挂件,笑道:“哈哈,这是老唐做的小东西,没骗你们吧。”

妇人接过手来确认是自家相公做的物件,这才松了一口气,手中的铁簪也收了起来。

“让大人见笑了……”

“老唐还是如以前一般,沽名钓誉一副穷酸书生做派,以前见它整天住在一间茅房里捣鼓那些木头,现在换到了大点的屋子也还如此破旧,哈哈,还是当年那副怪脾气。”白间客指着破破烂烂的屋子说道,要得见故友还是让他心情十分激动。

妇人眼神稍微浮现的光芒又顿了下去。

李寒确实看在眼里,稍微推了一下白间客,这情况可不太对,显然是孤儿寡母。

白间客一怔,轻声问道:“弟妹,老唐人现在在何处?”

妇人摇摇头,面色也变得苍白,“老唐已经不在了。”

“他又跑哪儿做世外高人去了?以前整天念叨什么‘行万里路’的,那小子就喜欢搞这一套,以前啊……”白间客声音渐渐变弱了起来,那妇人眼中也噙着泪花。

“唐千机怎么了!”白间客声音突然沉了下来,屋子内的黄沙也不飞了,全部都被压在地面上,外面的风无论怎么吹,也吹不进这十丈范围内。

“爹爹死了!”一个孩子怯生生的说道。

“放屁,那小子命最硬了怎么会死!”白间客声色厉荏,把小孩给吓退了好几步。

“老师!”李寒不忍。

入了屋内,妇人才谈起唐千机的事情。

十几年前万化联盟异军突起,联合大量宗门人士不断侵扰百姓,多少百姓为求苟活,被迫为奴为婢,时常一个不小心就被宗门弟子活活玩弄致死,可谓是民不聊生。

唐千机本隐姓埋名多年,在此地经营了一个小家,随着孩子呱呱坠地,那万化联盟也开始侵扰到小镇。唐千机不想再过上四海为家的生活,与那些宗门弟子大打出手。

那些宗门弟子狂妄惯了,何曾想过这么一个小镇会有一尊杀神,扔下了百条性命仓皇逃走。

唐千机认为他们只是暂时退走,斩草需除根,也算是为了云川百姓做一件善事了。

而后唐千机孤身一路杀到了对方老巢,再后来就没有了消息。小镇后续被那些卷土而来的宗门弟子几度洗劫,镇上百姓多数已逃离家园另寻活路。逃不走的或者不想走的就如妇人一般在糊口边缘苟活着。

妇人一直相信自己的丈夫唐千机未死,终有一天会回来的,到时候小镇在他的庇护下肯定能恢复往日的繁华。

而这一等就是十年。

白间客留了一些银两准备告别,门外又来了一个男子。

李寒一看此人有些惊讶,来人正是当日在府城戏台边那位鹤发童颜的男子。

男子见到李寒二人也是一愣,觉得有些眼熟。

男子向妇人询问了一下情况了解了李寒二人的来意,这才放松下来。

“原来是唐大哥的故友,失敬失敬。在下古风,也是唐大哥的朋友。”古风拱手问候。

白间客上下打量此人,总觉得他身上有股奇怪的气息,“哦?老唐脾性古怪,朋友寥寥无几,我可未曾听过他还有这么一个朋友。”

“白兄说笑了,当年我在外遇险,是唐大哥救了我。这些年来唐大哥音讯全无,沈某无以为报,幸而还有点手艺赚点碎钱,平日接济一下唐大嫂和两位孩子,也算以表心意。”古风说着还掏出了一些碎银,递给了唐大嫂,“这是本月的用度,孩子正在长身体,吃得万万不可随意。”

“白大哥放心,沈兄弟确实是位好人。”唐大嫂也出口解释,避免气氛如此尴尬。

白间客点点头,语气缓和了不少。

“不知古兄现在用什么手艺谋活?”李寒饶有兴致问道。

古风依旧一副和蔼近人之色,拿出一个小莲花模样的东西,说道:“当年跟唐大哥学过一阵,略懂一些木工活,平时给人做做一些小玩意之类。”

李寒见这莲花栩栩如生,竟也是木质的,内部还镶嵌着不少铁片一般的物件,可以让莲花开合自如,这手艺确实非同一般。

“没想到古兄也深谙机簧之道。”白间客接过手摆弄,一眼就看出了里面的门道。

“让白兄见笑了,都是跟唐大哥学来的一些皮毛,自己琢磨了几年也只能弄些小物件谋生。”李寒发现古风言语之间略带着卑微,不知是否生性使然,终归不像是个坏人。

“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弟妹放心,老唐的事情,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白大哥千万小心,万化联盟水太深了。”唐大嫂见白间客心意已决,也不再劝说,唐千机有这些故友也是值了。

见李寒他们离去,古风不多时也拜别了唐大嫂。

一路离了小镇回到了府城已是深夜。

古风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屋子本来空间挺大,却堆满了各种精巧摆件,只留下一人走的过道,显得十分拥挤。

他在这里已经住了十年,在别人看来此人也是性格古怪之辈,整天捣鼓一些小玩意就罢了,一头白发也从不提婚嫁之事。

不少媒人上门介绍都被他一一推回,说什么此生不再续弦之类的推辞。

古风拿出鸡毛掸子,走到那从戏摊买回的人偶前,一脸温柔象,轻轻掸去灰尘。

而后又坐在小桌前,专心做起了还未完工的小摆件。

“老师,你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李寒跟白间客站在一处围墙上,刚好直线看过去街的对面就是古风的住所。

“此人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为师也说不上来。”白间客沉思了半天,也答不出个所以然。

“嘎嘎,你们俩今天玩够了没,困死了,赶紧回去睡觉吧。”鹅大人靠在一旁直犯瞌睡,还一边疯狂吐槽,“你们是不是有偷窥癖,顶着一个无趣得像是傀儡的人!”

白间客突然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整个人表情凝重,看向鹅大人,问道:“傀儡?”

“嘎嘎,还听不懂人话了?”

“傀儡傀儡……”白间客自言自语,又盯着沈孤风的住所,“还是不对,哪里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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