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万,一百万。
一个存款只有四十余万的家庭,怎么承受得起。
徐莹莹的家,便如风雨中飘摇、将散未散的孤舟,父亲开始酗酒,母亲虽然停止网赌,但每天不是在去赌桌的路上,就是已经坐上赌桌。
赌狗和酒鬼,不知何时,不声不响代替了两个活生生的人。
徐莹莹开始怨恨父母,并时常顾影自怜。
她想:这样的家,不要也罢,倒不如做个孤儿。
这样的想法持续在脑海盘桓。
忽然有一天,听说邻村有个小男孩,连父母都不要他,徐莹莹便产生去看一看、比一比,都是被上天抛弃的孩子,谁过得更悲惨一些。
徐莹莹并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顾衡家,毕竟村子里嗑着瓜子聊天说闲话的人比比皆是。
那是一个堆满了垃圾的小院,朦胧有意境的夕阳都避开了肮脏的小院,被一颗大槐树遮住了阳光。
徐莹莹看着那个满身汗水,容貌依然出众的小男孩。
他在老太婆的吆喝下,整理着一些杂物,那些不知道从哪捡回来的废品,把他一双稚嫩白皙的小手,蹭得漆黑一片。
老太婆骂骂咧咧的走了,只余下一个寂寥的背影,他小小的身子瑟缩着,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好久,才去洗手。
那是在这一片农村都很常见的压水井,小孩需要整个人吊在手柄处,才能打得出水。
小顾衡拿出一个变了形的铁盆放在出水处,卖力上蹿下跳,终于打了半盆水。
他洗手很仔细,连指甲缝里都照顾到,洗完手又重新打水,用洗干净的手捧水,清洁脸部。
徐莹莹回家了。
那无时不刻都在思索怎么逃离的心情,开始有些动摇。
又过了几日,碎嘴的邻居又带来新消息,听说顾衡的亲生父母回来了。
除了大包小包的行李,还有一个孩子,据说是顾衡的弟弟。
徐莹莹不知道为何有些莫名的感伤,那是同病相怜的一丝感慨。
于是,在这一丝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支配下,她又往邻村去了。
顾衡的养父和生父,本就交好,住所相隔也不远。
徐莹莹到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围观。
一位看客啧啧叹道:“伟光狠心的哟,这大儿子长这样俊,都舍得不要。”
另一位手里捏着半截黄瓜的大妈道:“毕竟不是亲手带大的,感情不深也正常咯。”
看客眼睛紧紧盯着小院:“噫!伟光没带过可以说没感情,春莲呢?费老大力气生下来,就给老顾了?”
啃黄瓜梗的大妈说:“哟,你来的晚,没瞧见那个小的多闹挺,赵家老大刚叫一句爸妈,那小的手上玩着的花木头就照脑门砸哦。”
徐莹莹定睛看去,地上有几块红红绿绿的木头,大概是积木,她曾经也拥有过。
顾衡一双眼黑白分明,年纪小小已经知道自己是尴尬的存在,正孤立无援站着,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里屋传来嘹亮的哭嚎,和赵家两夫妻的低声安慰。
破旧的院子只站着顾衡一人,他好似终于听不下去,慢慢转身,脸上分明没有泪,徐莹莹竟不知为何感到一阵莫名的伤心。
一声哭喊,两句安慰,院外无声。
赵家夫妇,处处是情,又处处无情。
从前以为“听者伤心,闻者落泪”不过是夸张说辞,此刻忽如其来的共情,竟让该出现在顾衡脸上的泪,从徐莹莹的眼中流出。
接下来,徐莹莹倒也还是关注了顾衡一些日子。
可是顾衡完全像是个没事的人,他的养父只是没有生育过,带孩子粗糙些,却也没有短过顾衡吃穿。
而奶奶虽然气恼自己儿子给别人养小子,可是也知道有个后代的意义重大,因此除了不给顾衡肉吃,总使唤顾衡干活外,倒也不曾有过分的举动。
徐莹莹渐渐不再关注顾衡,因为她失去了唯一的弟弟。
那个会抱着她软软叫着姐姐的孩子,还没有长到能上小学的年纪,便被一卷浪花吞噬掉了生命。
徐莹莹难以置信,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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