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夫人一把便死死抓住了重回到自己身边的婆子,本就哭得浮肿的面上又白了几分、又涌出更多泪来。
陶文哲也在转瞬间洞悉了婆子的打算,心中顿时气恼与恐慌混作一团。
他气恼是气恼这刁奴竟如此大胆,竟真敢去这般冒犯和算计安家大小姐!
而恐慌,则既是恐慌事态险些变得无法控制、幸好安大小姐成功将那婆子拦下,又恐慌安大小姐怕是也看穿了那刁奴这作死的把戏,说不准就会迁怒陶家!
这般双重的恐慌下,陶文哲既想说些什么找补两句,又怕真说了什么反提醒了安珞,一时间竟徘徊不定,嘴巴张了又张、也没能说出个什么。
而就在他犹豫的这几息间,安珞已经走到了陶夫人面前。
待到安珞在陶夫人与那婆子面前三步处站定,婆子也终于缓过神来。
她仍不懂那外面市井相传的、这安家小姐的武艺究竟是高到了何种地步,但刚刚那被轻易化解的搏命一冲却让她明白,她想靠自己去阻止安珞,却无异于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她看着安珞沉默了两息,转身直直向着自家夫人跪了下去,如陶夫人护住陶小姐尸身一般、将二者全部死死护进了她怀中。
“……小姐,奴婢无用。”
婆子略带嘶哑的声音、伴随着压抑许久的哭声涌出,这一声“小姐”,也不知叫的是陶秀莲,还是年少时主从间的旧称。
总归她已有死志向,想欺辱她的小姐,就必得先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再说!
陶夫人自然是明白婆子的心意,亦反手抱住了对方,同样将女儿的尸身与对方、以手臂一同都护进自己怀中。
她紧咬着唇强迫自己止住了悲泪,尽管一双眼被泪水洗涮得发白,却也仍竭力睁大、瞪视向安珞,眼底慢慢聚集起几分疯狂……
眼见着主仆二人这幅相依为命的可怜模样,安珞一时间都有些恍惚,甚至差点怀疑自己是否真是什么欺压良善的邪恶之徒。
再对上陶夫人那紧瞪着她的一双眼、注意到其眼底的暗涌,她微怔了一瞬。
她见过几次这样的眼神,在上一世、在战后的百姓身上。
当一个人遭受巨大的悲痛、又仍恐惧周围随时可能存在的伤害后,有些人就会陷入这样的状态,那是一种绝望之后的癫狂。
若是无人劝慰安抚,他们便极可能会变得更加偏执,最终会突然暴起伤人、或是自戕自伤。
安珞没想到自己的出现,竟会让陶夫人误会至此。
只是眼下陶夫人已经钻进了牛角尖中,就怕眼下这般境况、即便她开口说明自己没有抢夺陶小姐尸身之意,陶夫人也只会当她是在诓骗于她、是不会相信的。
她敬佩夫人的爱女之心,可陶家小姐的逝世已是事实,她也不希望这样一位夫人因为丧女之痛、而被癔症所扰。
为今之计,她也只能先安抚住陶夫人、说服对方信任她后,再行其他了。
想到这,安珞轻抿了抿唇、默默后退了一步,用行动表示自己绝无抢夺尸身之意,希望能对陶夫人稍加安抚。
果然,见到安珞此举,陶夫人眼底的危险之色微滞,只是瞪视在安珞目光仍旧警觉,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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