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响起一阵“诺”,那是厨师们在回应厨师长洪天亮的指示,当然也是在向公子禅这位领导表明态度。

可“诺”是“诺”了,却不见一人行动。这却也怪不得他们,因为公子还啥也没说呢,没说你让人家咋行动?

刘禅没有直入主题,而是命人先将灶台上的铁釜取下,又从库房拿来个敞口圆嘟嘟、带把黑乎乎的家伙来。整个厨房为之震惊,这些人日日与炊具打交道,却没一个识得眼前这是何物。

洪天亮望着这黑乎乎的东西,感觉脑袋里全是雾水,丝毫天亮的感觉也没有了。他咧着大嘴发了一会儿呆,才注意到同事们投来的询问的目光。

这人外粗内细,见别人都看自己,心里犯了难。说知道肯定得露馅,说不知道又恐跌了面子。想来想去,舔着脸冲刘禅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公子打算用它来做菜?”

刘禅点点头,给洪天亮一个赞赏的表情:“行啊洪厨,果然是内行,一看便知端倪。”

说罢让人取来清水,把那黑家伙内外擦洗干净,而后凸面向下、凹面向上放入灶眼。又使人往灶堂里添柴点火,随着木柴噼噼啦啦地烧起来,附着在上面的水珠逐渐开始起泡蒸发。

“此物是我令工掾特制的铁锅,专为配合这菜油烹饪而用。那铁釜口小肚深,蒸煮还行,炒菜可就不方便了。你们好好看看,这操作其实不难,看一次就能学会。”

洪厨子闻言咋了咋舌:“这铁锅敞口宽大、取菜自如,上面还装了木把手,看起来确是比铁釜好使。”

厨子们的目光一瞬间从疑惑变成了钦佩。厨师长不愧是厨师长,眼光贼准!就这黑黢黢的家伙,咱们咋看都看不出好来,人家就能说出个子丑寅卯,可不是比咱强多了?

说话间,锅壁上的水分蒸发殆尽,开始冒出白色的烟雾。刘禅叫洪天亮把菜籽油舀上一勺倒进锅里,接着教他握住把手转动铁锅,让菜油均匀地敷满铁锅内壁。

油温继续上升,香气伴着油烟散发出来,给在场的专业人士全都惊掉了下巴。

“这、这啥玩意儿?香!真香啊——”

众人一起惊呼,纷纷撑圆了鼻孔,使劲嗅这从未接触过的味道。洪天亮一边颠锅一边暗自吞着口水,心想刚开个火就这么香,等菜做熟了,不得连舌头一起咽下去?

刘禅一直在观察油温,看火候差不多了,先从案板上取一把蒜末扔进锅里。白色的蒜粒被热油一烫,立刻滋滋啦啦地翻滚开来,一股蒜香随即飘起。

不等众人再次惊叹,刘禅拿起一旁洗净的小白菜整盆倒了进去。

“呲——啪——”

一阵爆裂声随即响起,伴随着偶尔砰出的油点,把颠锅的洪天亮吓得不轻。若非刘禅倒菜前喊了一句“注意”,他怕不是得直接扔了铁锅跑路。

众人惊魂未定,刘禅连忙解释:“休惊、休惊!菜里有水,遇到热油便容易砰锅,以后菜下锅前先把水份沥干便可。另外炒菜时穿件外罩,免得弄脏衣服。”

解释归解释,手上可没闲着。在公子禅的指导下,洪大厨一手握定锅把、一手拿把铁勺,就在那口锅里来回地翻炒,约莫翻了二三十下,菜色逐渐晶亮,香味也炒了出来。

“行了,起锅。哦,把锅拿起来搁一边,不用再受热了。拿盐来!”

旁边一个帮厨的捧来盐罐,刘禅舀了一小勺撒在菜上,让洪天亮翻匀了,这有史以来第一份炒菜便正式出锅。

公子拿起竹筷夹出一片菜叶尝尝咸淡,又夹一片放进洪天亮的嘴里,嘴上不忘叮嘱:“来,尝尝味道,小心烫!”

洪天亮依言张嘴,当滑脆鲜甜的菜叶触到味蕾,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快感瞬间传入大脑,让洪大厨原本单纯的操作系统险些死机。他呆呆地咬住菜叶,甚至忘了咀嚼。一对瞳孔忽然放大,整个人从头到脚被一股发麻的感觉刺挠着,痒痒的,却十分受用。

洪天亮就这么呆着,直到菜汁将要顺着嘴角流出,才反应过来“吸溜”吸了回去,嚼两口咽一口,哪里还管烫与不烫?

“嘶——,好、好吃!太好吃了!”

洪天亮夸张的表情逗得刘禅暗暗好笑,心想不过是道蒜蓉白菜,家常得不能再家常,您至于馋成这样嘛?

上过一次手,再来就熟练许多。在刘禅的指导下,洪大厨又炒了一盘冬瓜肉片,一盘肉沫萝卜丝。

“差不多可以了。把饭菜送去前堂,冷了就不好吃了。这锅还有油便放在此处,以后咱商务司改善伙食就看你们的了。”

刘禅说罢看向洪天亮,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做饭可不简单呀,这里面学问大着呢。老洪,我要是你就好好琢磨琢磨,将来有大用!”

洪天亮想都没想倒头便拜。作为职业厨师,公子这话的深意他已摸得门儿清。有了菜油加持,若能研究出一套全新的烹饪方法,那他姓洪的以后在厨师界会是个什么地位?那就是妥妥的业界翘楚哇!这事做得!做得!

再说前厅那里,糜威、杨颙二人陪着向朗喝了五七泡茶,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客套话统统说了一遍,喝到几人将要茶醉,才等到外面的动静。

“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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