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从睡梦中“刷”得惊起,连一句啥情况都没问,便本能地去穿上盔甲拿上兵器,冲出营帐来。

帐外张辽与周泰的部队已经交上了手。卫戍营没有长武器,应对骑兵的办法不多,只能用人和盾牌硬扛。但这种便携式的圆盾挡个弓箭还行,对于骑兵的长矛冲锋可就起不到啥效果了。

“扑哧——,扑哧——”

尽管孙权的警卫营拼死抵抗,尽管周泰勇不可挡,但人力毕竟有穷,如何能与奔驰的战马抗衡?连续几个突击,阵型便被冲得四零八落,地上躺满了中枪倒地的战士。

周泰凭一己之力还在苦苦支撑。转身搏杀之际,余光瞥见跑出营帐的孙权。情急之下,朝着敌军刺来的长枪迎身而上,先一侧肩躲开枪头,接着用腋窝夹住枪杆,腰间猛然用力,“夸”地一声将那马上执槊的曹军士兵生生别下马来。

这一下反击虽然强横,却也成功地引起了曹军的注意。借着微弱的营火,张辽渐渐看清了周泰那标志性的巨大身形以及他身后孙权那标志性的红胡子。

“得来全不费工夫!”

张辽大喜过望,立刻指挥部队放弃其他目标,集中力量向孙权的方向进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战斗。

“杀!”

喊杀声从曹军和吴军的阵营同时响起。孙权的出现就像一针兴奋剂,令两边的战士一齐嗨到了头顶。

曹军重新结阵,不顾一切地冲杀过来。只要能够到孙权,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值得。同样的,周泰和他剩下不多的弟兄也杀红了眼。每个人心里都明白,一旦在这里失败,吴侯便凶多吉少,战争的胜负也就定了。

“砰!砰!砰!”

抱着必死决心的勇士们碰撞在一起,金属交缠发出刺耳的啸叫,甲胄被利刃刺穿,战马被战刀劈倒,一阵阵杀戮伴着哀嚎此起彼伏,双方的战士都在用自己的生命赌吴侯孙权的命运。

“主公快走!”

周泰深知己方坚持不了多久,无奈大声提醒孙权赶紧逃命。

吴侯带兵不怎么样,但孙坚的儿子又岂会是个孬种?他抬头看看四周,整个大营到处都在厮杀,便是逃跑也不知道哪里安全。索性把心一横,抽出佩剑,加入到卫戍营的战斗之中。

边挥剑边大声笑骂:“江东孙氏,何来逃跑的子孙?”

无论吴侯在此前的战斗中犯过多少错误,你都无法否定这个人超越常人的勇气和担当。他毕竟十一岁就跟着兄长孙策四处历练,十七岁便接下内忧外患的江东基业,开始撑起这东南的半壁江山。

即使面对曹操那不可一世的数十万大军,年轻的吴侯也没有眨过一下眼睛。从接过大印的那一刻他就暗暗叮嘱自己,任何人,可以拿走他的命,却绝不允许拿走他的骄傲。

“杀!”

残存的卫戍营将士被点燃了。自周泰以下,每个人都开始了与敌同归于尽的不要命的打法。曹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反扑弄得有点懵神,一不小心被人打了一波小反击,战线退回来不少。

张辽怎会允许吴军翻盘?看看己方气势受挫,他也不着慌,擎起铁枪亲自纵马冲了过来。他身后的亲兵见状,也都架起了枪,跟着主将一起扑上。

眼看双方即将再次血拼,黑夜之中忽然响起一片号角声。雄浑的长音在黑暗中盘旋,预示着战局又有了新的变化。

“文远兄,一别经年,兄之风采不减。”

浑厚的男中音从远处传来,声音充满了力量感。走到近光处,一个高大的人影渐渐闪现,红面长髯、蚕眉凤目,不是关羽关云长是谁?

“云长!?”

张辽脑中蹦出这两个字,却怎么也蹦不出这人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此刻的原由。稍一愣神,关羽的部队已切了进来,挡在吴军与曹军之间,形成一道屏障。

“关某奉主公之命,领七千马步军援助吴侯,同取合肥。本以为要到城下才得见兄台,不意在此碰上。文远兄,今日之事,各为其主,但须死战可也。”

“哼!”

张辽哼了一声,没有回应关羽的叫阵。突袭已无可能,他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撤退,免得被反应过来的孙刘联军包了饺子。

“夸踏夸蹋夸蹋——”

随着张文远拨转马头,曹军将士们也纷纷掉头,跟随主将撤出了吴寨。乐进那边收到信号也同步后撤,向预先定好的集结地点转移。

吴军没有追击。

一场混战过后,东吴大营死伤惨重,哪有余力去追?清点完战损,劫后余生的吴侯才有时间请刚刚救了自己的关云长帐内叙话。

“偶遭曹军偷袭,幸得将军赶到。”孙权这个客套话说得相当客套——绝口不提刚刚被人救了性命,却来强调对方现在才到,足见吴侯对左将军的不满。

关羽心中不快,碍于主公的面子不好发作,只冷冷作答:“江陵距此数千里,水路辗转不易,迟来之责还请见谅。”

孙权的心情糟透了。被张辽两次偷袭得手固然令人气馁,但被刘备的人救了性命更加令吴侯介怀。见关云长面色不睦,心知话不投机,僵了片刻,还是孙权主动开口缓和:“将军远来疲惫,请先回营休息,有事明日再叙。”

“遵命!”

送走了关羽,孙权却不能休息。他先去看望受伤的士卒,再去检查防卫情况。周泰拼了半晚上的命,好在只受些轻伤,无甚关碍。看过周泰的伤势,吴侯内心稍安,嘱咐部下加强警戒,才又回到帐中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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