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回援部队如期到达指定位置,中军也准时进入许都。但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张辽已放弃合肥退守寿春,淮泗一线岌岌可危。
虽说上了东吴的当,但曹操却不能因此责备张辽。在完全失去情报、被十倍之敌困于孤城的情况下,他能重创敌人并把部队完整地带出来,这已经是不得了的战绩了。
曹孟德心中五味杂陈。
丢了襄阳、又丢了合肥,这是官渡之战后自己经历的最大的危机。即便赤壁大败也没有慌过的曹丞相,因为丢了这两座城真的慌了。
刘备、孙权,这两个对手越来越强横,横到自己不得不倾尽全力来对付。若不能在这里把这股气势压下去,那几十年的奋斗怕是真有可能毁于一旦。
能忍吗?这怎么忍?!
心慌归心慌,既到了首都,还是得先去面圣。
皇宫里的那个皇帝如今就是吃吃喝喝,跟坐牢也没啥两样。即便如此,曹操也得展示出起码的尊重。尽管汉帝与曹丞相早已过了蜜月期、且彼此都心照不宣,但朝廷的脸面还是必须维持的。
见过皇帝,说完那些没营养的客套话,曹操辞驾出宫,一刻不停回到相府,召集谋士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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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汉王朝曾经的国都。在此之前,它也是西周的两京之地。秦始皇的咸阳宫距此数十里,若非被项羽一炬而焚,也不知高皇帝还会不会在此重建都城。
这里是关中平原的腹地,北面是雄奇的渭水,西、南皆是巍峨的秦岭。向东经渭南、华阴便是潼关天堑,把这一块龙兴宝地紧紧地锁在怀中。
秦王凭此扫六合,汉祖因之成帝业。
宝地归宝地,龙兴归龙兴。如今的关中早已面目全非。
作为曾经的国都,长安有过的璀璨与辉煌,都在董卓以来的历次战乱中消失萎顿、一去不返。人口十去其九,田舍五不存一,白骨处处、荒野丛丛,哪还有一点繁华的影子?
城市中心是府衙的所在,这里是长安城为数不多还有人气的地方。曹操大军虽然退走,但马超和韩遂并未真正解除危机。潼关还在曹操手上,只要愿意,中原大军随时可以再次进入关中。要阻挡这股力量,马韩二人心里没底。
因此今晚的庆功宴与其说是庆祝胜利,倒不如说是谋划将来。既如此,凤雏先生自然便是宴会最要紧的贵宾,被安排在上首的位置。
几轮酒过后,马超韩遂开始点击搜索按键。马超尚算礼貌,起身先施一礼,道:“先生智计卓绝,一举锁定关中胜局,超等不胜感激。如蒙不弃,还请多留些时日,助我等在此站稳脚跟。”
韩遂立刻跟上:“孟起此言最妙。天高路远,先生难得来一趟,怎好就走?不如多待些日子,也让我等尽尽地主之谊,又可多受教诲,岂不美哉?”
美哉是美哉,不过美的可不是庞统。以凤雏的智力,怎会听不出这俩军阀的弦外之音?这无非是怕曹操再来心里没底,因此要留自己在此壮胆。
庞士元轻轻笑一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就事论事:“两位将军盛情,庞某惶恐。诸公可以放心,曹操此去一时半会回不来了。公等正可趁此机会专心发展,以图将来。”
韩遂也不希望曹操回来,但仅凭庞统摇摇舌头他怎肯轻信?那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也似:“曹操虽然退兵,然主力未失,如何就能断定不会再来?”
“嘿嘿”,庞士元干笑两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曹军匆忙东撤,必是朝中出了大事。能让曹丞相十万精锐往回赶的,恕统冒昧,除了我主与吴侯便也没旁人了。此必是荆州或江东向北用兵、中原震动,使操不得不退。既如此,又岂是轻易能够化解的?诸公可以放心,未来一至二载,关中再无大战。”
众将听罢纷纷点头,暗暗佩服庞统的才智。马超还是不太放心,皱眉又问:“曹贼势大,左将军与吴侯未必能敌。万一平息了东面之事,难保不会卷土重来。”
这话也算合理,大老粗们再次点头,又来看庞统怎样应答。
庞统还是笑笑:“将军大可安心。曹操势大不假,但孙刘亦非泛泛之辈。赤壁之时,联军不过数万,不及曹军一半,尚能大破之。况今日兵精粮足、船坚斧利、锐不可当?操不战则已,战必难分胜负。焉得余力西顾?”
“如是,我等如何动作?”韩遂问到正题,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酒菜,认认真真等着听庞统的高见。
“关中荒废日久、人烟稀薄,倘从西凉徙民至此,一则迁延时日、耗费太巨,二则曹军再来恐毁于一旦。是故关中之地只可军屯,不可久驻。”
“军屯?!”底下的人睁圆了眼睛,仿佛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西凉军成分复杂,有凉州边军、羌兵、匈奴兵等等。羌和匈奴是游牧民族,种地不是本行。凉州边军多为世兵制,祖祖辈辈干的就是打仗的活,改行种地只怕也不容易。
对这些职业军人而言,上战场拼命可以二话不说就走。可要让他们拾起锄头下地种田?拜托!那是个什么玩意儿?你不会是在搞笑吧?
庞统当然明白西凉军的问题,对众人这个反应毫不惊奇。他只是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方案,接受不接受那就不关他的事了。毕竟,庞统的老板是刘备,可不是马超韩遂。
“部队一分为二,一半训练警戒,防备曹军袭扰;一半开荒蓄耕,解决军粮问题。如有结余,还可与西域或巴蜀通商。曹军再来,或战或走皆可,可谓万无一失。”
“若实在不愿屯田,亦可将主力撤往凉州。只留少量骑兵在此监视中原,使关中成为西凉之屏障。此统所献上下二策,如何抉择,全在二位将军。”
主意出完,庞士元也不耽搁了。管你什么盛情相邀,老子拍拍屁股就要走人。马超韩遂苦留不住,重礼答谢人家又分文不取。没奈何,只得敲锣打鼓礼遇出境。
还是来时的那一队人,还是来时的那一条路,庞统带着他的小队头也不回地返回荆州。这一来一回时间不长,却深刻地改变了历史。不止挽救了西凉的割据政权,更让天下的局势重新扑朔迷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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