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今心中的猜测只怕和朕是一样的。”

景宣帝现在已经神色淡然,但话语中还是带着些凄凉。

俞初没接话,这样的话她怎么答都不对。总不能叫她开口承认自己猜测皇上不是太后亲生的吧。

“朕会去一趟宁寿宫。只是初儿,若真如朕心中揣测,朕要如何自处。”

俞初心头也似有千斤重。

景宣帝若是生在寻常人家,哪怕是个闲散王爷,事情都没有这般棘手。

大不了一走了之,浪迹天涯。

可他是昭国的皇帝。

昭国自景宣帝登基以来,看似安稳,实则到现在都没有彻底稳固。要是再闹出这样的事端,只怕天下再难太平。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若是不能事事周全,那么也无需多虑。不管怎样,臣妾陪着皇上。”

俞初这话里的真心,叫景宣帝听得心头一暖。

“朕若不是皇帝,你还愿跟着朕?”

景宣帝并非没有听清俞初的话,而是他自小在宫里长大,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看得很是透彻。

什么亲兄弟,什么恩爱夫妻,即便是亲生儿女,被这皇宫里的利欲熏陶,也会失了本心。

“说句犯上冒昧的话。不管您是不是皇上,于臣妾而言,您都是臣妾的夫君。”

俞初这会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君临天下的皇帝一副形单影只的孤寂模样,心里生出些不忍。

“朕会把你的话记在心里。”

景宣帝走到俞初身前,伸手捏了捏她的肩膀,又将她搂在怀里。

二人就这么拥抱着站在养心殿的书房里。直到门口传来魏承杰的声音:

“皇上,轿辇备好了。”

“知道了。”

说完,景宣帝才松开怀中的俞初,看着她的眼睛道:

“你先回去,晚上朕去你宫里。”

“是,臣妾先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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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宣帝到宁寿宫时,太后还是那副慈母的神情,看得景宣帝心里一阵冷笑。

尽管太后还未亲口承认,景宣帝依着手里掌握的消息,已经可以判断太后并非是自己的亲生额娘。

只是他不懂,这件事是如何瞒天过海的,也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额娘万福金安。”

“皇帝怎么今日有空过来?”

太后赶忙让泽兰去备茶。太后和泽兰主仆二人的欢喜样子,叫人实在看不出心中藏了那样一个秘密。

“前朝事忙,儿子一闲下来就先来给皇额娘请安了。”

“皇帝从小就孝顺。”

太后乐得合不拢嘴。

“儿子孝顺皇额娘是应该的。皇额娘,今日过来除了给您请安,还有一事想问问皇额娘的意思。”

“何事?”

太后脸上笑意不减,还拿了桌上的果子递给景宣帝。

“儿子登基以来,前朝才刚刚算是稳固下来。儿子想,如今也算得上是太平盛世,想要赏赐些金银给从前接生儿子的嬷嬷,还有当时伺候皇额娘的那些宫人们。”

景宣帝边说边看着太后的神情。

太后果然面上一僵,但也只是一瞬,就摆出了很是欣慰的表情。

“皇帝能这样想,自然是宽仁待下的好品性,哀家支持。

不过过去这么多年,那几位接生嬷嬷是否还在世,还有当时在哀家宫里伺候的宫人们,有不少也到了年龄出宫。

想来要找寻也不是件易事,若是不能找全,到底也辜负了皇帝的一番心意。

所以哀家想,既是太平盛世,要么便是大赦天下,要么便是过些日子等新人入宫之后大封六宫。

不知皇帝意下如何?”

景宣帝眼含深意地看着太后,但嘴角却带着温和的笑容。

如今在慎刑司和宗人府的那几位,都是他好不容易才搜集了证据关押起来的。若是大赦天下,岂不是又要天下大乱了?

等新人入宫再大封六宫,难不成太后选进来的人,刚进宫就晋封?

太后这看似关怀自己的法子,怎么看都是司马昭之心。

“皇额娘思虑周全。既如此,倒也不必等新人入宫再大封六宫,等钦天监择个吉期吧。”

景宣帝说完轻咳了一声,魏承杰在外面听见,依着先前皇上交待的,走进来说前朝大臣已经在养心殿外等候。

景宣帝即刻起身给太后行礼告退。

从宁寿宫出来,景宣帝眼底一片清明。

景宣帝先前还对这件事抱有一丝幻想,如今这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他心里反而没有那么难过了。

现在要思考的,便是这皇位该如何,江山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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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宣帝离开宁寿宫时,虽然没什么反常,但太后心里却没来由的一阵心慌,犯起了嘀咕。

“泽兰,你说,皇帝好端端的,为何突然问起那些人?”

“太后,皇上不是说了嘛,就是如今太平盛世,想要广施恩泽。”

“最好是如此。哀家只怕... ...”

“太后宽心。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皇上不会知道的。再者,当年知道这事的人,都被处理干净了,还有谁会知道呢。”

“但愿如此。不过即便皇帝疑心了也不怕。如今他已经掌握天下大权,若是追根究底查出了真相,怎还有颜面坐在龙椅上。”

“太后英明,皇上越追究,就越得将皇位让出来。想必即便皇上查到了什么,也不会公之于众。”

太后看着地中央的香炉飘起的袅袅云烟,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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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入宫三日前,晏婉芙诞下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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