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地而坐的男子挽起长袖,起身朝靠近飞雪的地方走了走,声音低沉,竟有些说不出的蛊惑晕雅。

可里面却长久的沉默了下来,院外的青年一眨不眨的盯着里面,双手交握,兀自沉静。

叶韩挑了挑眉,伸手拨了拨地上的圣旨,撑了个懒腰笑了起来:“你也不必如此悲观,既然你舍得这圣旨,我也不是个喜欢欺凌小辈的,这样吧,我给你个机会,若是你赢了我,大宁我便拱手相让。”

“隐山之中自有培养山主的方法,天文地理,武功阵法我都曾有过涉猎,只是……于此一事,并不曾学过。”

帝王之位,也许从此以后失之交臂。

宁渊硬邦邦的说完这句,低下头有些认命的颓丧和丢脸。她本不需要回答司宣阳有些逾越的提问,只是想到渊阁之中沉棺百年的封凌寒,却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师父自小教的她一学就会,但情爱之事从无任何人在她面前提及过,是以天下人皆知墨宁渊冷心冷情,却根本没人知道堂堂隐山之主只是不懂罢了?

尽管他比谁都清楚,若是失了这遗旨和年俊,以他的势力根本不能和民心厚重、军权在握的叶韩相比。

院里院外翘首以盼的两人同是一顿,司宣阳睁大眼不可置信的望着面色有些泛青的宁渊,使劲咳嗽了一声,喃喃道:“原来如此,封太祖还真是……”冤大了,居然会喜欢上这么一块石疙瘩。

还有锁在禁宫中的年俊,虽说是步好棋,可是若是父皇亲眼见了宁都城下神鬼莫测的洛宁渊,绝不会做下这个决定,那个女子,亲手取掉十万性命也不见得有半分犹豫,又怎会受人威胁。他如今除了掩下年俊在生的事实,根本不能有半点动作。

但借他个胆子也不敢把这么句话说出来,只好讪讪的笑了两声,低头剥起瓜仁来。

宁都城下,三日生死相托,铁血戎马之下最是豪情万丈,不管是真的不愿走宣和帝布下的路也好,还是其他的原因也罢,他实在没有颜面拿出宣和帝的遗旨来对着叶韩君临天下。

叶韩站在院子外,手仍是握得死紧,但眼底却透出几许无可奈何的神色来,他刚准备走进去,就听到了司宣阳依旧不知死活的声音,停了下来。

“这是父皇为我画下的路,确实最简单不过,但是……我凭什么一定要依着走?”封禄将手中的圣旨递到叶韩面前,散开丢在地上,抿唇道:“你救了宁都上下,皇室也好,氏族也罢,都欠了你一份情,今日我便用这圣旨还掉,以后相争我不会手下留情,若是我死在你手,也与人无尤!”

“山主,您知道封禄的计划却仍然出兵北汗,又是……为了什么?”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不公布封禄的遗旨,若是如此的话,你登位的压力要少上不少。”

“当年大宁即是天佑,天佑即是大宁,我欠他的,就以这江山来还。”

“什么意思?”封显着实一愣,握着圣旨的手紧了紧。

墨宁渊从来不是顾影自怜、悲伤春秋之人,那人心心念念将这大宁江山交付她手,而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

若是封显今日没有上门求见,就算是封显坐上了皇位,明日之后,他也会让大宁天下易主。

叶韩垂下眼,听着里面波澜不惊的声音,想起刚才封显问他的话来。

“谁说的?”叶韩偏着头慢声道,言语间的慢条斯理硬是有种全局在握的霸气,他凝视着封显,微微一笑:“我在等你来找我。”

“比天下,天下有什么好比的?”

“你要放弃皇位之争?”迟疑了片刻,封显还是把这话问出了口,宫里根本没有叶韩潜藏的势力,岭南更是按兵不动,如果不是他放弃大位,又何至如此?

“谁先拿下这天下,谁就是大宁新帝。”

若是叶韩隐藏在暗地里的是这么一副气度,父皇绝不会允许他活到现在,也许用不着洛宁渊插手,这个人本身就是最大地变数。

“为什么?”

就算是面对着宣和帝,他也从未有过这样失措的时候,他眯着眼打量斜着腿坐在地上的青年,眼底隐隐升起一抹不安和疑惑来。

他对着青年探寻的眼,笑了一下,没有出声,但那句回答却被长久的闷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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