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想请安,便被何呈奕拦下。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想惹起太大的骚动。

总兵开路,何呈奕朝秦葶低言一句:“随我来。”

而后便牵着她的手一路前行。

自楼阶一步一步登上景星门,站高望远,这里视野极好,几乎能看到半城的灯火阑珊。

秦葶脚步才站稳,只听头顶破空一声巨响,将她吓了一个激灵,何呈奕将她扯到身前来,二人此刻齐齐朝天望去,一颗巨大的烟花似伸手可摘的星辰,在二人脑顶中绽开,光火划过天际,在秦葶眼中满布一条银河。

极大的声响几乎掩了秦葶兴奋的欢叫之声,可身后的人贴在她的背后,声声入耳,他都听得清楚。

且为她一笑而心满意足。

烟火不停,秦葶手抓着并蒂莲时而笑跳,似孩子一般。

此刻天地都在他们脚下,他最爱的人就在眼前。

轻搂她的纤腰,借着短暂的无响之际,何呈奕附唇贴在秦葶耳畔,用极轻的语调同她说道:“除你之外,我没碰过旁人,一个指头都没有。”

秦葶眼皮一窒,扭过头来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似笑非笑,“你同我说这些干什么?”

何呈奕心头升起一抹奇怪的骄傲之意,脸贴在她的面颊上,盼着秦葶能夸自己两句,“我不脏,干净着呢。”

又是一声响传来,五光十色的烟火照亮整个夜空,也将这二人的笑颜齐映于七夕的夜中。

正文完

131 番外1

◎何呈奕重生◎

番外何呈奕重生

两片兜雷的黑云碰在一起, 随后不久,天空发出一声巨响,兜头的大雨泼洒下来, 将整座皇城冲刷一遍。

雨急起了雾色, 檐下清雨溅入东宫正殿之中。

东宫内侍撑着踩踏过青砖石,大步稳健朝殿中行去,到了檐下便收了伞交给旁人。

一入东宫,恰正看到何呈奕背身而立, 单手至桌上小盆中捏了星点鱼食, 缓轻洒入身前半人高的青瓷鱼缸之中。

明明不过十二岁的年纪,晃眼一瞧,却显得格外老成。

惹得内侍也忍不住多瞧了两眼,这才开口道:“殿下, 前头传信过来,说何成灼的尸身已经下葬,死因仍然未明。”

捏鱼食的手指一顿, 随而放弃, 接过一旁宫人递过来的温帕轻擦两下, 而后缓缓转过身来,“可有查到凶手?”

内侍说道:“还未。”

单薄的唇角勾起,何呈奕轻浅一笑,“下去领赏。”

“是。”听此, 内侍脸上露出一抹欢意,而后轻步退下。

擦手的帕子朝桌上随意一丢,何呈奕这才缓缓抬起脸来, 面庞仍显稚嫩, 可目光深邃老道, 无论是神情还是行事做风,根本不是十二岁应有的。

略显突兀。

前世,他被何成灼坑的很惨,自云端跌入烂泥,好不容易才重回高处。

就在他寿终正寝之际,一睁眼竟重回十二岁时。

这时的何成灼尚未成气候,自己仍是众星捧月的太子。

重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除掉何成灼,再将他藏在暗处的党羽一一铲除。

这样,他就不会再像前世那样受那么多的侮辱,吃那么多的苦,他的母后也不会含冤而亡。

一切稍定,他缓步踱到窗前,望着窗外的细密的雨帘,心想到道,前世,他是二十二岁才遇到秦葶的,现在的秦葶应该还是个小不点儿。

派出去的人已经走了许多天,细算起来,这几天应该便归京了。

思由至此,便听宫人前来禀报道:“殿下,常青回来了。”

常青是何呈奕的近侍,后宫变时为了护他,死于乱刀之下。

“让他进来。”

不多时,常青入殿,二十多岁的年纪,皮肤麦色,看起来身强力壮,一入门他便道:“殿下,您让属下去单州采桑村寻的人已经寻到了。”

“采桑村有一户姓秦的人家,这户人家一共有四口,夫妻二人加一个老妇还有一个七岁的小姑娘。那家的当家男子名为秦富,是个木匠,小姑娘名唤秦葶。”

秦葶二字一入了耳,何呈奕整颗心顿似被雷电击中,酸酥又带着隐痛之感。

前世他曾听秦葶说起过,在二人相遇之前,她曾是单州人氏,后父亲意外伤亡,母亲伤心过度后又病死,加上乡里闹灾,她和奶奶无奈这才背井离乡。

他醒来第一件事便是顺着前世所记派人去寻,单州不小,也算是大海捞针,不过好在,他赶上了,一切应该还来得及。

这辈子他不能让他的秦葶再受半分苦楚,他要让他的秦葶做最快乐的小女孩,幸福无波的好好长大。

他要将世间一切都捧给她。

“秦葶,等着我。”他在心里默念一声。

随而吩咐道:“传朕......”

前世做了一辈子皇帝,张口便成了习惯,脱口而出的朕很快便改口,“传令下去,稍做准备,我要去单州。”

常青不知这位主是犯了哪门子邪门儿,从前温雅的一个人,现在身上总是隐隐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可是他想要这么做定是有他的道理,常青不好多问,且只应下,一切按他所说安排便是。

在何成灼动手之前先将他除了,便是除了自己最大的隐患。

何成灼是宫里最不受待见的一位皇子,他的死根本掀不起任何风浪,就像是一场意外,即便有人觉得蹊跷也无人帮他伸冤。

他更像是一粒浮尘,活着是众人的消遣,死了顶多给他配副棺材。

单州之行还算顺利。

离京并不遥远,快马不过五日。

他初见秦葶时,她才刚刚及笄,十五岁的少女瘦瘦小小,看起来可怜巴巴。

一路上何呈奕便在想,七岁时的秦葶会是何种模样?那一双小鹿似的眼是不是闪着明光。

......

夏日里的乡间处处透着香草气。

晨起时草叶子上到处都是露水。

爬藤的喇叭花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就已经开放,秦葶在一条细木上发现了两朵淡粉色的,伸出细嫩的小手将其中一朵采下,别在耳上,唤着前面慢行的祖母,“奶奶,你看!”

前方老妇回过头来,看到小小的秦葶正掐着腰侧着脸向奶奶炫耀自己耳边别的花。

老妇看着孙女这般可爱,忙拍了手哄道:“真好看,我孙最好看!”

小秦葶听了奶奶的夸赞美不自胜,笑的别提有多开怀。

才吃过早饭,秦葶便同奶奶一起上山采药。

家里倒是不缺两个药钱,只是奶奶在家里呆不住,秦葶又贪玩,便随着她一起。

奶奶采了一辈子药,草里有什么她一眼便能分辨的出。

才行到一处灌木丛中,便听到有一声异动。

奶奶警惕,这山中夏日里蛇倒是不少,虽大多不是有毒的,但她还是警惕万分。

前方不远处的灌木丛仍时而响动,老太太也不免紧张了起来,还不忘叮嘱道:“葶葶,待在那里别动!”

仅此一句,小秦葶便安静了,往常奶奶若是这般说,便是她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虽然眼下也好奇,但还是得听奶奶的话,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奶奶走上前去,举着自己手里的柴刀,轻轻拔开半人多高的草丛,只瞧见有乌蓝色的衣料一角。

而后有一只手自密草中伸出来,紧接着便听有人声道:“救救我!”

是个人!

奶奶挥了几下柴刀将长草砍掉,而后发现丛中躺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染了些泥土,脸色有些苍白,神情虚弱。

“哟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奶奶忙弯身问道。

“奶奶,我是来此山中打猎的,迷路和同伴走散了,不小心一脚踩到了沟里,脚扭了,已经躺在这里一夜了!”

何呈奕装的很可怜,他的其实在这山里待了不止一夜,先是派了探子查看秦家每日动向,后听说这老太太每日都会带着小孙女上山采药。

踩了几天的点,就是为了这次的巧遇。

“可怜见的,你没吃东西吧。”奶奶心最是软,她忙将自己身后的背篓摘下,取出两个给秦葶当零嘴吃的果子递到何呈奕的手上,“你先吃这个垫垫,我这就下山去找人!”

说罢,奶奶扭身带着秦葶下了山去。

不多时,村里的人一听说有这档子事儿,皆热心的上山帮忙,为首的便是那秦富,也就是秦葶上辈子那早死的爹。

七岁的秦葶还不太懂得美丑,但是她在看到少年何呈奕的第一眼便脑子里便浮现出两个字“仙人”。

何呈奕就像是画里的仙人一样那么好看,比她们村子里任何一个男孩子都要好看。

因为是秦葶奶奶最先发现的何呈奕,所以理当将他安顿在秦家。

秦家热心,倒是对此没有异议。

秦葶的娘亲香娘给何呈奕找出了一身干净衣裳放在炕沿,“公子,这是我家当家的穿的衣裳,干净的,你先对付一下。”

何呈奕此刻身上弄的有些狼狈,但也不难见,他身上衣裳料子是不错的,而且瞧看他的气质,也不似普通庄户人家的。

“多谢。”

“你先换上衣裳浅洗一下,我去给你准备点饭食。”说罢,香娘便转身离开,正在门口瞧见探头的秦葶,还不忘摸着她的发顶说道:“葶葶,哥哥腿脚应是伤了,你爹已经去请郎中了,娘去给哥哥做饭,你在这好生待着,不要调皮,哥哥若是想要什么,你便帮他拿一下。”

秦葶自小就是个乖巧孩子,听闻此事,好生点头,一一记下。

待娘亲去了灶间,小秦葶才扒着门框小心朝屋里看去,此刻何呈奕已经将外衫换下,虽穿了粗布麻衣,但也掩不住满身的贵气。

炕上的何呈奕一抬眼,正好看到一颗圆圆的脑袋,那双小鹿似的眼长在圆鼓鼓的脸蛋上,要多可爱便有多可爱。

此刻的秦葶还不认得他,亮闪闪的眼中有些警惕,也有些好奇。

瞧看的何呈奕整颗心都要化了。

若是前世的此时,即便秦葶从他的面前走过,他也万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能让他钟爱了一生。

即便前世二人携手一生,可秦葶少时所经的苦难总是让他耿耿于怀,眼下重生,他有能力将一切提前改变,这个小姑娘再也不用受苦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庆幸之感自心底蔓延开来。

他忍不住朝门后的人招招手,“过来。”

秦葶起初还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挪动步子,入了门。

七岁的秦葶穿着碎花衣裳,头带红线绫,被香娘打扮的很是鲜亮可爱。

由此可见,家里人当真都是疼爱她的。

“原来你小名叫葶葶啊。”何呈奕微微弯过身去,浅带着笑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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