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煋,是我。”邵淮接过听筒,嗓音暗哑。
“邵淮,我......”
连煋的声音刚传出,电话那头出现?滋啦滋啦的电流异响,随后就没?了声音。
“连煋,连煋?能?听得到?”邵淮再?次喊道?,电话那头一片静悄悄。
连烬在一旁忧心忡忡,“怎么了?”
邵淮放下?听筒,又按下?回拨键,再?次拨打过去,显示无法接通。
这一头的连煋,半句话都没?说完,忽而一阵火花电闪,紧接着,烧焦味漫延在空气中。
连煋看向安装在顶部甲板的卫星天线设备,火花正冒,黑烟袅袅。
她拎起干粉灭火器冲过去,对着起火位置喷洒,灭了火,仔细检查情况,应该是她接线时用错导线了。
天线设备烧了之后,又彻底没?了信号。
连煋尝试着修,修了整整一天,这次是真无力回天了,怎么捣腾都没?法让无线电设备启动。
她再?一次和外界断了联系。
最后决定继续向南航行。
不能?在原地等,她这边信号断了,无线电标识码根本不能?显示在全球海事系统中,也就是说,连嘉宁也没?法确定她的位置了。
船上的柴油至少还能?再?维持一个?月,她继续向南航行,说不定能?遇到过路的船只。
没?办法在海事系统中对港口和周围船只呼叫,电子海图上一片漆黑,唯一的救助办法,只能?靠挂旗帜。
连煋带上求助旗帜和五星红旗,将?两面旗都升起来?,首舷尾舷,左右侧舷,全都挂满紧急求助的旗子。
再?次扬帆起航,就这么一路航行。
这一走,又是走了半个?月。
北冰洋的航线往来?稀疏,连煋开?船开?了半个?月,都没?遇上别的船。
航行到第二十天,总算是遇到了一艘货船,还是挂着五星红旗的货船,从外形上看服务于国企的公务船。
连煋亢奋地在船头甲板摇旗呐喊,一手挥动求助旗帜,一手拿着喇叭大?声喊叫。
那艘货船远远地朝她开?过来?。
货船隔着二十米的安全距离停下?,水手长用喇叭朝她喊话,“你是干什么的?你的船为什么不在电子海图上显示?”
货船上的人都很警惕,遇到这种不显示位置信息的黑船,通常会被认为是海盗船,或是不法分子的三无船舶。
连煋大?声回答:“我船上的无线电设备坏了,定位不到信息,也没?法呼叫。这艘船叫远鹰号,船号是cn2020xxxxxx,船检登记号2020k21xxxx,你们可以在系统里查一查。”
防备之心不可无。
船长在船舶系统中输入连煋所说的船号,找到了远鹰号的记录,发现?是一艘船籍国为中国的货船,这才稍稍放下?警惕。
船长让大?副乘坐小快艇,来?到连煋的船上,询问她的情况。
对方的船是国企的公务船,连煋不需要戒备,她道?:“船上只有?我一个?人,情况很复杂,我船上的无线电设备坏了,和外界联系不上,我能?不能?借用你们的卫星电话?”
“可以。”
普通的卫星手机在这个?区域也没?信号,连煋跟着大?副先?转移到货船上,进入驾驶舱,她看向电子海图。
这次才惊觉,她居然都靠近了白令海峡。
借用货船的海事卫星电话,再?次拨通连嘉宁的号码,一打就通。
这才知道?,连嘉宁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北冰洋找连煋,按照连煋之前说的经纬度位置一直找,都没?找到。
连煋道?:“妈,我报给你的那个?位置只是个?大?概,我的潜水表都坏了,位置不准的。”
“那你现?在在哪里?”
“我都要到白令海了!”
连煋一股脑将?远鹰号上的天线烧了,自己又修不好,一路向南漂泊,今天才遇上过路船的经历说出。
连嘉宁道?:“你让货船联系我们,把船号发过来?,然后你就别动了,我去接你,先?回俄罗斯这边的港口,之后我们再?坐飞机回国。”
连煋这个?时候犹豫了,远鹰号上可是有?六十吨黄金呢,要是停靠在俄罗斯港口,估计手续很麻烦。
反正都到白令海了,她再?继续开?个?十来?天,就能?回到国内的江州市。
“妈,你们先?回国,回江州市的母港等我,我把远鹰号直接开?回去。”
“你一个?人行吗,生活物资呢,你这段时间都吃什么啊?”
“船上有?衣物,发电机也还能?发电,我自己捕了好多鱼,不愁吃的。”连煋坚决道?,“妈,不用担心我,远鹰号我一个?人能?开?,都开?了两个?多月了,我遇上的这艘船是公务船,他们也要回国,我跟着他们走就行。”
连嘉宁知道?连煋有?自己的决定,也不阻挠她了,“那好,你进入白令海峡了吗?”
“还没?,应该明天能?到达海峡内,我再?开?个?十来?天,就能?回国了,你们先?回江州市等我。”
连嘉宁:“好,我们现?在就回国,你要好好跟着公务船啊,别再?丢了。”
连煋笑起来?:“妈,这次不会丢了,相信我。”
这时,电话那头的声音变了,变成邵淮的声音,“连煋,你还好吗?”
“我很好,我一切都好,我这次回去就发大?财了。帮我告诉姜杳,我要开?着远鹰号回去。”连煋神气十足地说着。
“好,我等你。”
紧接着,又是裴敬节的声音,他直言不讳道?:“连煋,我想你。”
乔纪年在一旁翻白眼,同?样直言不讳:“你可真恶心。”
商曜去抢手机,“元元,是我,我是老公,你可要急死我了,再?找不到你,我这次真要随你去了。”
“真恶心。”乔纪年再?次道?。
现?在是用公务员的海事电话,连煋也不好意思闲聊,简单说了几句,报告了平安,就挂断电话。
挂了电话,连煋对船长道?:“船长,我也要回国,但无线电设备坏了,没?法导航,我就跟在你们后面走,你们带着我,行吗?”
“可以。”船长在电脑上打开?内部海事系统,输入对远鹰号的救助记录,“先?把你的船员信息报备一下?,我这边需要登记。”
“船上就只有?我一个?人。”连煋迅速报上自己的名字,身份证号码,海员证号码。
船长敲击键盘的手指一顿,“你一个?人开?船?”
“是的,我这是落难了,船员和我失联了,现?在船上就我一个?。”连煋怕他东问西问,补充道?,“我这是和军队合作的科考船,不信你可以联系海事局询问情况。”
连煋又拨通海事局的电话,说明了自己是连煋,和汪赏事件有?关联。
海事局的人早已知道?关于北极避难所的来?龙去脉,于是对船长道?:“连煋的船是和军队合作,你听她的。”
“好。”
船长叫水手分了些?米面物资给连煋,还询问她,要不要派个?轮机长和几个?水手去帮她开?船。
连煋婉拒,带上物资乐呵呵回自己的船上。
船长还给了连煋一个?卫星手机,偶尔有?信号了,连煋就给妈妈打电话,邵淮,竹响等人都跟着连嘉宁一起,也能?和连煋说上几句话。
竹响告诉连煋,无足鸟号已经修好了,就停在摩尔曼斯克港。
她神秘兮兮道?:“连煋,港口的停泊费可贵了,我不好意思问你妈要钱,就先?帮你垫了,回来?了你可要给我报销啊。”
“我知道?,竹响,我偷偷告诉你,我现?在可太有?钱了。”
竹响:“你别总是吹牛,对了,我帮你打探了一番,北极那座金矿是你发现?的,如果和国家合作开?采,你估计能?拿不少,但现?在还没?开?采,你先?别吹牛,到时候打脸了可就不好了。”
“嘿嘿,我没?吹牛,我可有?钱了。”
和母亲陆陆续续通电话时,连煋这才知道?,众人并未在北极找到汪赏的尸体,丝毫没?有?她的踪迹,也不知她是死是活。
又是十二天过去。
千帆过尽,历经千难万险,终于靠近了江州市的母港。
入港得提前一天申请,远鹰号因为无线电设备无法运作,没?办法呼叫港口做入港申请,还是那艘公务船帮她提交了入港申请要求。
引水员上来?,帮连煋将?船开?向杂散货船码头的泊位。
连煋站在甲板上,看到在码头上站着爸妈、连烬、邵淮、竹响和尤舒、姥姥、姜杳、乔纪年等人。
她挥手大?喊:“我回来?了!我开?着船回来?了!”
众人齐齐看向她,眼里溢出光彩。
连煋终于登岸,满打满算,她一个?人开?着远鹰号漂泊了两个?月零二十三天。
她一只手抱住连嘉宁,一只手搂着姥姥,“姥姥,你看,我就说我会把我妈找回来?的。”
姥姥经不住落泪,“元元,姥姥这次真的要吓死了,你太能?折腾了!”
连煋指向远鹰号,“我可是满载而归,那可是远鹰号!”
她低头凑近,在姥姥耳畔道?:“上面有?六十吨金子呢。”
“这么多?”
“财不可外露!”连煋挑眉,捂住她的嘴。
连煋用力抱住连嘉宁,“妈,我可想死你了,太好了,我们都活着,以后可不许分开?了。”
“不分开?了,再?也不分开?了。”连嘉宁抱着她,将?她垂落的头发拢到脑后。
赵源也过来?抱住母女俩,“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连煋一一和大?家拥抱,搂着竹响和尤舒,“你们两个?以后跟着我混,保准发大?财。”
“好,发财发财,我最喜欢发财了!”竹响笑声爽朗。
尤舒也跟着笑,“安全放在第一位,发财也不能?太冒险了,你这次真把我们吓到了。”
连煋走到姜杳面前,和她低语,“答应你的,我把远鹰号带回来?了,金子都还在上面。”
姜杳手放在她肩头捏了捏,“还是按照以前说的,你一半我一半。”
“成交!”
连煋又抱了连烬,“你小子,干嘛总是愁眉苦脸。”
“姐。”连烬抱紧她,什么也没?说。
连煋拥了他片刻,放开?他,看向邵淮,邵淮歪头笑,朝她张开?手。
连煋也没?有?直接抱住他,而是一把手将?裴敬节、乔纪年、商曜也搂过来?,大?家一起抱着,嬉皮笑脸道?:“我的舔狗们,你们的主子回来?了!”
“元元,怎么骂人呢,不能?这样。”姥姥听不懂什么是舔狗,以为连煋在侮辱人。
邵淮揽住连煋的肩膀,对姥姥道?:“姥姥,元元这是在夸我们呢。”
连嘉宁看向连煋,“元元,我们先?回去吧。”
“好,先?回家。”
连煋走在前面,众人分散围在她身边,大?家一起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夕阳在众人身上镀了一层金辉,斜在地上的影子,越来?越长。
人影杂乱中,邵淮拉住了连煋的手,连煋侧头看他,两人相视而笑,邵淮低声道?:“欢迎回家,我的船长。”
连煋捏紧他的手,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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