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如同血色的玉珠,滴落在地,化作艳丽的花,倾注了生命的活力。
下一刻,血红花朵就被涂抹开,作为颜料,描绘出了那神明的半边俊美无铸的脸。
宋归程低垂眼帘,一笔一画,认真凝神,却毫不迟疑,那张只看过一次的脸,却无需过多回忆,就跃然脑海。
血不断从伤口中涌出,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将神明的每一处都刻画得细致入微。
眉如远山,眼如墨画。面庞犹如白瓷,薄唇浅淡得几乎没有颜色。他的双眼里似乎不会掀起半点波澜,清冷无尘,只投下淡漠的视线。
宋归程无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可怜的女人,因为爱上了一个男人,他生理意义上的父亲,不顾一切地付出了自己的金钱和家产、青春和美貌、时间和生命。
她的毕生所求,是拥有疼爱自己的丈夫和乖巧可爱的孩子。
这两样东西,曾让她耗尽全部心血追求,紧紧抓在手里,最后犹如寄生在她身上的藤蔓一样,吸干了她所有的生命力,使她走向落寞和枯萎。
她在宋归程10岁那年去世,直到临死前,依然心心念念那个男人的名字。
床榻前,宋归程曾抓住母亲的手,但是一滴泪都流不出,这个曾经以美貌自负盛名的女人,现在形容枯槁,像失去了光泽的珍珠,变成了砂石。
她说:“你不像你父亲。”
宋归程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么说,单从外貌上看,他简直是父亲的翻版,五官清俊,气质温润。
她说:“像我,不好。”
然后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母亲的语气沉重而哀伤,眼里是一种几乎化作实质的悲悯和痛苦,这种眼神让宋归程看不懂。
他不懂母亲的临终遗言,不懂母亲的彷徨挣扎,不懂母亲的悔恨沉沦。
他只明白一件事,他的人生中第一件记得无比清楚的事,就是母亲的死,在他10岁重新开始的人生里,烙印下无法抹除的痕迹。
这个女人对他并不好,可他仍感到心脏抽痛。
这种失去的痛苦,似乎也成为了他未来14年人生的底色。
*
黑夜如同一片巨大的幕布,将所有色彩掩盖,只留下一片沉静深邃,只留下宋归程脚下的一片光芒,只留下他笔下鲜血淋漓的神明。
大地在悲鸣,在颤抖,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将黑暗吹开,在炎热的夏季给宋归程带来刺骨的寒意。
手边的手电筒被颠起,摇摇晃晃地散射光芒,照亮几乎被撕裂的黑夜。寒意在空气中弥漫,仿佛每一寸土地都在惧怕。
宋归程的骨头痒了,那种与空气中同根同源的寒意似乎受到召唤,叫嚣着要冲出身体。
“像我,不好。”
当宋归程立于崩塌的天地之间,聆听无声的呻吟,光影罹难,而他巍然不动时,他忽然懂得了这句话的含义。
在过去的人生中,他沉默着咽下太多混着糖的玻璃渣,当余味散尽,玻璃渣早就将他的内里划得残破不堪,只留下完整的皮囊。
孤立绝望之时,四下无人之境,所有人都盼望着他的死,所有人都要让他死,没有一个人肯伸出援手。
唯一一个伸手拉住他的,是一个面无表情、高高在上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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