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们来说,只要来了,这三两分钟,你便是如意郎君,但要不付钱,可别耽误我下一个郎君上门儿。

李晋也知道这个道理,豪爽地在身上摸出几个钱来,又细细数了数,拍在了苏云筱的桌上。

“你说这人,我知道。”苏云筱一边补着脂粉,一边说道:“整日里说为我赎身,可就他那点银钱,只当是说笑。”

“他死了。”

“哦?”苏云筱听闻,竟然没有一丝波澜,手里的动作竟连个停顿都没有。

这一刻,李晋看出,任乾卞的苏云筱,只有眼前这一个,而苏云筱的任乾卞,却不知道有多少。

“官爷你来,就为跟我说这个?”苏云筱插上一支发簪。

李晋又掏出任乾卞临死时给的那把碎银,拍在桌上:“他死时,让我把这些给你,还说有些东西,都是存在你这里,我来看看。”

李晋平时也算机灵轻佻,可真正到了这种地方,却反而拘束起来。

“看看?”一听说到任乾卞留的东西,苏云筱停了手里的动作,心想,你这年轻官差原来是为了来图这几个钱财?正要说不知道时,望了望李晋腰间的红绳横刀,极不情愿地向床下努了努嘴。

“只听说贪官反贼,或者前朝余孽死了,要被抄家,这可是头一次听说一个赌鬼死了还要被追索遗物的!”苏云筱很不服气,阴阳怪气地嘲讽了一句。

“哟,你还知道前朝余孽呢!”李晋一边敷衍,一边顺着苏云筱的目光,从床下翻出一只鹿皮袋子,袋子里除了几贯铜钱和一些碎银,还有一个绸袋,里面果然装着一张精细的面皮,和一些油彩颜料、胶泥发须、镊子银针之类。

李晋心说:这一定就是他吹嘘的凤凰皮了。

“前朝余孽有什么稀奇的,我就是前朝余孽!”苏云筱漫不经心的回答让李晋大吃一惊。

“什么!”李晋按住了手上的刀。

“若不是这个梁王,人家还在宫里安安稳稳当侍女呢,哪儿沦落到在这里卖身?”苏云筱埋怨地说。

李晋一听,虽然说的话反里反气的,但只是个宫女,放松了下来:“这话你都敢说,不怕被杀头么?”

苏云筱描了描眉,一脸无所谓:“切~,我都卖身了,你觉得我还会怕死么?有本事,你就捉了我这前朝余孽去领赏,看一个落魄的娼妓能值几两银子,没本事,你就带着东西快走。”

话糙理不糙,李晋自知说不过眼前这个姑娘,把那凤凰皮揣到身上,又把袋里的钱财丢回给苏云筱,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随便遇到个女子也有反心。”

“女的怎么了?女的没钱,还能卖身养家,你们男的还不是只晓得去赌?”苏云筱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扔,愠怒起来:“女的就不能造反了?这年头,谁身边还没几个反贼呢?!”

又补了一句:“要造反,趁早!”

本是一句哀叹不公,抱怨世道的话,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李晋掏出了揣在身上的咬金瓷梅瓶,递给苏云筱:“你说你是宫里的人,可曾见过这个?”

苏云筱没有伸手接,只斜着眼瞥了一眼,道:“咬金瓷嘛,知道。”

“这果然是宫里的东西?”

“是的,长公主的玩意儿。”

“长公主?可姓公孙?”

苏云筱闻言崩溃,像看着傻子似的看着李晋:“你好歹也是个执红卫,长公主怎么可能姓公孙!姓李呀。”

“这么珍贵的东西……”

苏云筱不知道李晋是在思虑什么,只当他没见过世面,不屑地说:“有什么好稀奇的,比这珍贵的玩意儿,宫里多了去了,李朝盛世,哪样东西不是天下绝伦?长公主喂兔子的碗都是纯金的呢!”

苏云筱虽然是有吹嘘的成分,可李晋听来,却是极为震撼。

若是之前那张使公,是用这不明来路的咬金瓷包装自己的身价见识,从而故弄玄虚,从中获利,那这苏云筱的话,可没必要乱编。

“女的就不能是反贼?”

“谁身边还没几个反贼?”

前朝余孽,咬金瓷,长公主——

李晋望了望手上绿矾油的印记,夜晚的自己给白天的自己留下这提示,

难道?——

公孙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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