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医监,你可知祝由之术?”

“回陛下,《内经》记载‘黄帝曰:余闻古之治病,惟其移精变气,可祝由而已’,这祝由术乃是上古的一种疗疾手段。”

“你知多少,俱可细说。”

“陛下,古时巫医不分,这祝由术是使病患面北而坐,取禳符化水服之,巫医口中念念有词,幸者,则其病自愈。以今日医家看来,这祝由更多的是属于情志疗法,给患者平复病痛的信念,再借助病患自身的阴阳之气调和病症。”

“孔爱卿,我读《春秋》,齐人文挚给齐闵王诊病,期而将往不到者三,至又不解屦登床履王衣。并出辞以重怒齐王,王叱而起,疾乃遂已。这是否就是祝由?”

“陛下,以《春秋》记载,齐闵王之病应是肝郁气滞所致,文挚故意激怒齐王,胸中积痰涌出,气血通畅,所以病愈,与祝由无关。这祝由术,是以禳符为手段,以人的情志信念为核心来诊疗病症的。”

“禳符也是用于情志?”梁王又问。

“陛下,古时的道符书写所用黄纸,是专用姜黄染色制成,制作时还经常加入一些名贵药材,如虎骨、珍珠、麝香等。这禳符中包含了这些药物,用于治病自然就很灵验了,不知的人皆以为是禳符上画的咒语起效,实则还是药物的功劳。”

“老太医不愧是千古名医甘伯宗高徒,果然博学。太医院可有医官会这祝由术?”

“陛下谬赞,虽巫医同源,但当下巫即是巫,医即是医,太医院的医官,均是不会这祝由术的,医者教授学生,也是不学此科的。所以失传已久。”

“失传?何以见得。”

“陛下,古时太医院曾设医术十三科:‘曰大方脉,曰妇人,曰伤寒,曰疮疡,曰针灸,曰眼,曰口齿,曰咽喉,曰接骨,曰金镞,曰按摩,曰祝由’。当时确有这祝由之术,但自前朝起,几百年来,太医院均只设前十一科,这祝由之术确已失传。至少这皇家医院,是没有的,民间是否有传,老朽却未听说,偶然见得的,说是祝由,其实都是巫术,假借祝由之名故弄玄虚而已。”

见梁王不语,孔仁卿又小心的问道:“陛下今日唤老臣来,不知龙体何恙?这祝由术医得的,太医院也医得。”

“今日唤你来,不为瞧病。”梁王顿了顿,轻叹一声:“朕自登基以来,六岁有余,当年这衙府司军随我征战,起事后又踏平藩镇余孽,如今环伺京城,朕心总难平。”

孔仁卿一听,便知梁王何意。

梁王率亲兵起事后,一直担心后来者效尤。六年间,衙府司军频繁换帅,历任都统领中,流放一人,赐死九人,再谨言慎行,只要稍有风吹草动或闲人进谏,梁王均以谋反治罪,几乎是捕风捉影、宁信其有、不问而罪之,不查而杀之。以至于无人敢做这衙府司军的都统领。

梁王这是疑心病啊。

“为使亲军竭诚尽节,朕请翰林四处探访,寻能人异士,已有三年。今有莱州录事参军唐楷观举荐一女子,其自称可以祝由之术施与衙府司军将士,一方面能使军将们强健体魄、防治未病,更重要,能以此控制人的情志,使衙府司军忠贞不二。今日唤你来,便是和这女子对一对,看其是否真有这本事。”

孔仁卿心中一诧,想到:“梁王这是何意呢?我本不会这祝由术,纵使她有本事祝由,我却未必能甄别啊。”

“孔太医有虑便问,多指教了。”说话的正是旁边的白衣女子,声音如黄莺出谷,悦耳动听:“小女子,名叫公孙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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