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太子瞪大双眼望着李晋,被捉住的手开始轻轻颤抖。

“没错,殿下,这普天之下,梁王圣上,才是唯一的天理!”

这句话如同一根针,刺得太子猛的一震,呆在原地。

康严整理的天理军要案文录,历历在目:

其一,天理军奇袭河西节度使张承府案。真相已知,乃是张承谋篡,礼部侍郎杜睿与其同归于尽,根本没有天理军的奇袭。

其二,刑部尚书杨为忠私通天理军案。若无天理军,那杨为忠自恃开国功臣,居功自傲,常与父皇称兄道弟,不拘礼节,且素与朝中百官不睦,不是咎由自取?

其三,洛阳督监霍起龄被刺案,若无天理军行刺,那霍起龄洋洋洒洒万字《忆世文》,影射时政,追思故人,父皇看了能不暴怒?

其四,卫州刺史江川岩案,到底有没有私通天理军不知道,但所贪的一千二百两黄金不是也实打实进了银库,而且让卫州节度自此一蹶不振?

难道?这天理军一贯就是父皇的托词?

李晋见太子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又推波助澜道:“殿下,还有,当今圣上虽然法度公正,但天下这么大,又怎么可能做到人人公平呢,倘若没有天理军,这不公、这怨恨,不是都得落到天子头上?那天下又如何太平?”

太子明白,灾粮不够,可以是天理军抢夺,节度谋逆,可以是天理军挑拨,城中失火,可以是天理军引燃,甚至天干地涝,都可以是天理军蛊惑,人们对天理军恨意越深,就对当朝轨制怨恨越少,天下也就越太平。

“还有。”李晋见太子双眼渐渐变得不再清澈,这才转入正题:“太子殿下,圣上何故要说‘张让必反’?何为‘必反’?”

太子不解的望向李晋。

“殿下,张让必反,不是说‘张让必然反’,而是说‘张让必须反’!”

太子大惊,眼前这个李晋,和平时那个率性不羁、散漫顽劣的李晋,简直判若两人!

平日里的李晋,只惦记每月那几个饷钱,喝酒吃肉、到处玩乐,浑浑噩噩,时不时弄些看似玄机的稀罕机关,四处卖弄、邀功请赏,绝无半点抱负。而今日的李晋,慷慨陈词、思虑深远,居然论起治国平天下也头头是道,这是开了窍,还是中了邪?

“殿下,张承图谋月中骞,暴露反心,礼部侍郎杜睿与其同归于尽,你觉得,以圣上的高世之智,能不知?

张承死后,留置京城的张让袭位,你觉得,圣上会容忍叛臣之子在身边安塌?还手握重兵?

杜睿死时,天下初定、战力空虚,各镇节度使常觊觎王权,若出兵讨伐实力雄厚的河西军,恐两败俱伤,教他人渔翁得利。

而如今,天下已定,衙府司军玄生多日,兵强马壮,讨伐张让的时机已到,所以圣上才说‘张让必反’!”

太子听罢李晋一席话,恍然大悟,道:“所以,出兵张让,是由不得我的,但我若不站在父皇一边儿,才是死罪?!”

“对!”李晋用力点了点头。

太子暗忖,心中无比紧张:也许张让先自己一步,看穿了这一切,已经知道早晚要被逼起事,所以才留兵城东,准备先下手为强。

这解释,极为合理。

想着,太子看了看杜冲,似乎在寻求什么支撑,杜冲果然在旁边一起附议道:“殿下如果不动,那修的便是死仙!”

子时已过,开州府,夜色已深,万籁俱寂,太子向夜空望去,眼神迷茫而慌张地搜索着天上的星光,可这夜,居然黑的连一丝星光都没有,也许,星光原是有的,只是被这呼啸的北风吹得支零破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深邃。

终于,太子做出了决定——

“我必须将此事告知父皇,要么,让出城的一半府军立即返程,要么,让城中的府军立即出城征讨埋伏在万岁山内的张让。”

ok!目的达成。

李晋心中暗出一口长气。

“报……”

正在此时,门口冲进一名小校,惊慌失措、魂不附体,也顾不得什么礼数,连滚带爬,跌到太子面前,抱着太子的脚,哭嚎道:“殿下,殿下,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城中叛乱。”

“啊!!什么!!”

太子心说:张让这么快就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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