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时候...我才不过才武道筑基。”

“少年时,我深刻的认识到了渺小。”

“所以这一生,我都为了握住拳,为了不再渺小而努力,为此牺牲一些,又算得了什么?你根本不懂得我的道!”

“将我逼至如此境地,明日以后,云鸾山、甚至大昭,恐怕都得缉拿于本座,哪怕生逢乱世,恐怕也没了我宋渊的容身之地。”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而起!”

踏踏踏!

宋渊龙脚一迈,道道深坑于云鸾山腰的殿宇道上,浮现出来!

他舍剑作拳,以纯粹的肉体魄力,好似狂风怒卷一样,悍然砸下,一拳击上季夏,另一拳砸向‘剑主殿’,似乎要将曾经捍卫,拥有的一切,全都摧毁殆尽一样。

叫所有本来还心存疑窦,陷入迷茫的云鸾弟子...

彻彻底底的,看清楚了这位‘老剑主’的真实!

“这就露出真面目了啊...”季夏轻叹一声,反而觉得,是好事。

因为,不管宋渊究竟有多强。

今日之后,他身败名裂,已成定局。

而他既身败名裂,那么,宋梵镜的清白洗刷,也无疑是不争的事实。

到时候,宝瓶州暂且不论,单论这一座云鸾山。

诸弟子,还会对这位曾经的‘少宫主’,心怀怨恨么?

那么他的目的,便算是达到了。

只不过...

阮秀秀拔出云鸾,斩破云海拳风,护持住了剑主殿,同时身形一顿,只觉得握剑之手,已然酥麻,于是双眸凝重:

“宋渊此刻,已抵巨头。”

“你快后退,我来与宋...宋师姐,共诛此獠!”

于风中身形摇晃,剑铃作响的阮秀秀踏前几步。

在电光火石间,迎着激烈如火的炽意,闪到季夏身前,望向宋梵镜,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露出愧疚与歉意之色。

但宋梵镜...

却是无动于衷,先是硬抗下来杀向季夏的这一击,随即表情风轻云淡:

“不必了。”

言罢。

宋渊的怒吼已经迸发,全身筋肉颤抖,结合气血与真气,挥起如同小山一样的龙拳,穿过滚滚气浪,奔腾着,向两女杀来!

俨然比之前...强了三四倍不止!

若论战力,堪比‘巨头’!

即使是阮秀秀...也只有选择与宋梵镜联手,琢磨着才能与之相抗。

但想要彻底拿下他,也不现实。

可————

哗啦,哗啦啦!

宋梵镜睫毛修长,颤动了两下,竟在此关键时刻,缓缓的...闭上了眼眸!

与此同时,

她头顶上的‘虚幻天门’,开始缓缓敞开,泼洒下了道道辉光,如同从人体宝库最深层的‘内景地’里...取出了大药,正在为她,洗礼肉身!

霎时间,

护住季夏,正欲动手的阮秀秀愣了:

“‘二开天门’,再一次经受洗礼,宋师姐...”

“要成‘巨头’了?!”

身侧的季夏闻听此言,紧紧凝望战局的同时,不由问了一句:

“这是第四步,真人境的划分么?”

阮秀秀轻轻点了点头,眼眸一眨不眨,盯着宋梵镜,犹豫过后,还是未曾出手,只是眼神里蕴藏着万分复杂:

“是的。”

“真人境,可以叩开人体宝库‘神’的天门,与天地交感,经受三次洗礼。”

“但大部分真人,往往终其一生...也最多只能叩开那有迹可循的‘第一关’。”

“但想要‘二开天门’,成就巨头,甚至...连续洗礼三次,抵达近乎‘求法者’的程度...位列人间绝巅,就...不得而知了。”

“宋师姐才多大啊...”

就在阮秀秀挫败的感慨之时。

宋渊不敢置信,看着天门流淌神中精华,与天地共鸣的宋梵镜,嫉妒的目眦欲裂:

“你要成就巨头,凭什么!?”

“我耗尽了潜力,赌上了一切,从此往后,将死在第四步变化,且再不能恢复人身,才臻至此境,可你只是一个闭眼,就悟出了契机?!”

这一刻,宋渊的鼻息哪怕喷出炽热,他的心情,亦如隆冬冰雪般冰凉。

气得他气血浮沉,染红半边天穹,而后一跃而起,如同太古神人擂锤横击大地,赤红着眸,不管不顾,就要将这个‘亲生女儿’,生生捶成肉泥!

但这时候,

宋梵镜,睁开了眼。

她的身上似乎泛起了云雾,披上了霓裳羽衣,不知是人是仙。

一双赤足,凭空悬浮,衣带飘飞,掠于脚踝,与云雾相衬,尽显朦胧。

她见到宋渊的攻势,

于是轻描淡写的掠身,到了一块无人青石之上,随着冰凉的触感袭来,宋梵镜看向了季夏,又看向了宋渊,笑意吟吟:

“夫君,”

“看来这‘弑父’之名,还是只能我来背了。”

对此,阮秀秀身躯本能的僵硬了下。

而季夏则有些遗憾,但想起来自己的体质,又蠢蠢欲动,不甘心的开口:

“不能留一口气?”

“你来动手,总归不好。”

以为季夏是关切自己名声的宋梵镜,听到这里,只觉得心都化了,于是摇了摇头:

“昨日之我,早已涅槃重生。”

“如今...我修成‘巨头’,俯瞰宝瓶,能敌我降伏于莪者...堪称一个皆无!”

“千般骂名又如何?”

“又有谁敢,于我面前置喙?”

说罢。

哪怕宋渊从天砸落!

这一刻,如仙如圣般的女子,也只是并起剑指,划向天穹!

只听见‘嗖’的一声。

剑气啸长空,已然是道级极致,武道天相衍生,化作了‘冰天雪地’之景,彻底压制宋渊‘赤火焚天’之景,而后————

在其拳锋未落之际。

便已经洞穿了他的眉心!

砰!!

一道剧烈的震颤袭来!

细微的血泊,开始在白净无痕的云鸾广场,渐渐流淌。

宋渊此时,颅骨被一道细小的缝隙穿透,只觉得全身万般神力,如付诸东流般倾泄。

甚至连身子都维系不住,坠落在地,于是眼神瞪大:

“你的剑,明明是本座教的,怎么能变化到...”

宋梵镜唇角轻启,一脸孤傲:

“岂不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否?”

“你教得?”

“你可曾教过我一天剑技!”

“你若知晓我之剑,哪里能被我如此轻描淡写,斩杀在此?”

随着她于青石握剑,一派宗师气度,飘飘出尘。

而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是...

眼神飞速黯淡的宋渊。

大厦将倾的他,倒在断柱砸脊,一片砖石碎块之中,满脸写尽了不甘,全身上下,没有别处的任意一处伤痕,但是————

他的神念,

已经被宋梵镜一道‘剑指’,彻底洞穿,泯灭!

从此,

纵横捭阖,盘踞梧桐的一代邪道剑主宋渊...

就此,入灭。

唯留下宋梵镜若有若无的一声怅然喟叹:

“你为了你的道。”

“我又岂不是为了我的道?”

“今日,斩你道,成我道。”

“父亲,你终归还是...”

“不,如,我!”

想起年少时,压垮了自己脊梁的一座大山,如今,终于彻底搬去。

宋梵镜看向季夏,看着他‘一脸可惜沉痛’,似乎是在惋惜,没有替自己彻底抹去骂名时...

唇角勾起了笑。

真好。

蓦然回首。

那人仍在灯火阑珊。

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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