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范青河等人都知情知趣地没有插话。

离得近了,他们才仿佛重新认识姬焐一般,仔细观察这位三殿下的脸色。

姬焐虽不如姬长燃年长,身量却更高,轮廓也更鲜明深邃,即便是轻微地笑了笑,那双冷郁深暗的眸子依旧是淡漠的。孤僻乖戾至极,便叫人忽略他俊美的五官,望而却步。

伞下,姬长燃的面目狰狞扭曲一瞬,目光越过姬焐的肩,落在沈雪枫无意露出的小脑袋上。

讨伞事小,可讨伞的人是姬焐,想必是个人都清楚姬长燃有多么瞧不起他这个弟弟。

“三弟果然变了,”姬长燃收起伞,哂笑道,“看来是这几日奉父皇之命接待使团一事锻炼了你,叫你越发胆大。”

姬焐温驯地颔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说出口的字却是:“伞。”

站在他身后的沈雪枫捏一把汗。

姬长燃起伏的胸膛出卖了他的心情,但他仍勉力维持着修养,将伞递还回去。

姬焐将小伴读那把青伞抖开,撑在沈雪枫头上:“走吧。”

两人渐渐隐入游人,消失在姬长燃的视线中。

好几天没怎么说上话,沈雪枫又攒了很多问题,他拽着姬焐问来问去,不是问怎么来的,就是问跟谁一起来的,听姬焐说今日还有使臣在皇郊春游,他惊讶道:“殿下放着他们不管来找我,会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姬焐只说:“不必管他们。”

不远处拿着两片芭蕉叶作掩护的池卿与尹岚听到这话,不由抽了抽嘴角。

“我说什么来着,三殿下就是为了堵沈小少爷才来的,他理都不想理我们。”池卿咬牙切齿。

“他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尹岚眼巴巴地看着沈雪枫的侧脸,“我们也上去吧,我到现在还没和沈小少爷搭上话呢。”

“你上去就是明摆着找揍,”池卿揽住蠢蠢欲动的他,“我们远远跟着就好,看沈小少爷究竟要带殿下去哪儿。”

他二人一路猥琐地在后跟随,就这么走了一会儿,湛蓝的天幕忽地阴云密布,没过多久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雨滴落在草坪与河面上,泛起朦胧飘渺的雨雾,游人三三两两聚在凉亭中躲雨,四周人渐渐少了。

池卿眯起眼睛向前一看,便见沈雪枫与姬焐撑伞越过一道小桥,到了河对岸的酒楼,他立时拽住尹岚:“走,我们也去!”

沈雪枫没料到春日天气如此多变,幸好他带了伞,进入酒楼后,他看了眼不远处正在收伞的姬焐,主动撩开自己的外衫,从腰带上取出挂着的沉甸甸锦蓝色小荷包,悄悄地对掌柜说:“我要这里视野最好最好的雅间。”

这间酒楼临河而立,在皇都中颇有名,据说夜里还会请醉音楼的花魁来唱曲儿,歌声顺着夜风飘散在柳堤河岸,别有一番意趣。

因沈雪枫出手阔绰,掌柜便开了顶楼最好的天字号房,甫一推门而入,微风掺杂着雨水沁入泥土的清新空气充斥着房屋,屏风处的鲛纱也跟着晃动不已。

沈雪枫拉着姬焐并排坐下,这里能居高临下地看清楚河畔烟雨景,极目远眺还可望见远处雷云遮蔽的群山。

菜上齐后,他道:“听我姐姐说,这家酒楼最拿手的是江南道的花雕醉蟹,殿下你一定要好好尝尝。”

姬焐对这等口腹之欲并不感兴趣,显然,这里有比那些醉蟹更吸引他的东西。

一顿饭,他慢条斯理地吃了几口,随后便盯着沈雪枫吃,后者本就酒量不好,醉蟹没吃几只,颊边染上淡淡的绯色,瞧着便让人想上手掐一把。

姬焐指尖轻轻点着桌面,像是在等待时机,讲话也慢悠悠的,引人上钩:“很喜欢观鱼游河?”

“啊?”沈雪枫反应有些慢,半晌才软软地说,“没有啊,我只是觉得比较有意思,以前见得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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