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芋站在转角,侧着身子,余光能看到郁闻晏时不时往这边觑一眼,好似怕她会落荒而逃,要盯好。
微信上陈写宁不停发来消息,问她什么东西装到哪个箱子,宣芋一一回复。
退回主屏幕,屏保的照片令她失了神。
好久好久,从去云都开始就在纠结的问题,现在终于有了决断。
进入壁纸设置,换成了系统默认图片。退回页面,熄灭掉屏幕,看着上面倒映的脸,毫无生气。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镜子里的她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疲倦缠着眉心,总少一些儿精神气,却无能为力改变。
宣芋长叹一口气,把手机收好。
也想清楚了,她该释怀过去了。
昏长的走廊,仅仅一道光迸射进来,郁闻晏站立于那,身姿挺拔,因今晚是重要场合,梳了背头,最是散漫的人,偏穿着最绅士设计的中宽平驳领黑色暗条纹西装,藏着狼尾巴,端庄持重地与人打交道。
“晏哥,一定要写讲话稿吗?蓝司一般都是不带稿子讲话的。”男生有些头疼说,写讲话稿最是能锻炼人也是最折磨人。
听语气,和郁闻晏交谈的男生应该是他的下属。
郁闻晏用笔快速在稿子上面修改:“领导要不要稿是他们的事,写稿是我们的工作。讲话稿不仅是发言要用的,稿子也能给蓝司心里有个底。你回去再修一遍,我过完稿子后再发给蓝司的秘书,尽量赶在特使磋商之前弄出来。”
男生瓮声瓮气说好,郁闻晏批改时间长,越等下去越心虚。
等待修改结果的模样,像极了宣芋当年等郁闻晏改试卷。
男生问:“晏哥……还有什么问题吗?”
郁闻晏还在写,一针见血指出问题:“写得有点儿不痛不痒了。前期工作努力这么久,难得碰到好契机,磋商上了一个级别,总要谈出点儿东西。越是敏感的问题越是不能回避,免得别人觉得我们不在意。一定要提,但提及也要有技巧,阐述自己的立场,不要得罪对方。你们可能觉得有些外交令辞看似官方且没有新意,但就是要反复提到,这些话也是最能表明我们立场和态度。”
“好的好的。”男生听到后面有些入迷,不停地点头,笔头也没有闲着,全在笔记本上记下来。
不仅是男生,宣芋也听得入迷几分。
工作中的郁闻晏和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大为不同,但各有魅力。
“好了,去忙吧。”郁闻晏说完把批改好的文件夹放到男生怀里,疾步往宣芋的方向走去。
男生目光追随上,却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故意挑选最远的路离开走廊。
早在郁闻晏叫住宣芋时,他便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
女生长得漂亮有气质,一头乌黑微卷的长发,看着温温柔柔的,郁闻晏那紧张得怕人逃走的急切样藏都藏不住。
难道是在追求人家女孩?
最近听单位的同期说郁闻晏大学时被人甩过,从此断情绝爱,一直单身至今,也不知道八卦是真是假,不管真假,看样子是有新欢了。
一过转角,男生带着满腹疑惑掏出手机在同事小群发起聊天。
一个人想不通,还得是一群人聊聊才能得出结论。
宣芋没错过男生八卦的小眼神,很快,走向她的郁闻晏占据所有视线,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
郁闻晏迎面走来给人的压迫感太强,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快要贴上墙面。
“还有事吗?”她问。
郁闻晏看清她的有意避让,说道:“我送你回去。”
宣芋猛然抬头,瞳孔微微扩散,不解地看着他。
叫住她就是为她送她回家?
“唐复淙……”以为又是唐复淙闲操心的嘱咐。
郁闻晏不爽她提及其他,打断说:“我要送的,他没说。走吧。”
说完他转身先走往大堂走。
宣芋叫住他:“这儿说就好。”
郁闻晏停步回身。
宣芋和他无声地对视着,好像和他再再遇后,从没有这样平静地和他面对面。
她往着他的方向走,每跨一步,又一次坚定内心的想法。
伤口有腐肉,再怎么敷药也是不可愈合的伤,只有忍痛刮掉,结出新痂,才能真正的愈合。
“这两天谢谢你。”宣芋道谢的语气生疏。
郁闻晏不习惯她这样,脸色渐沉。
“其实我们每次见面说话也没必要夹枪带棒的。”宣芋扯出一记微笑,不想事情谈崩,毕竟这位少爷稍不顺遂就会转身走人。
郁闻晏抿唇,冷了几分:“什么意思?”
宣芋被他看得心底发怵,语速飞快地表明心底的想法:“过去的事情和你说一声抱歉,我们能不能放下成见,毕竟以后都在一个圈子里。”
但我会尽量避开你。
最后的话她没说出口,在心里默默补充完整。
“和解?”郁闻晏听明白宣芋的意思。
宣芋点头:“我们……”
“就这些?”工作后收敛许多,情绪不喜显于面的郁闻晏被她这话激得愠怒,“对我,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宣芋迷茫,是不满意她的道歉?
“我也不想淙哥夹在我们之间难办……”宣芋话到后面渐渐没声,郁闻晏眼底黑沉,带着些许哀怨的情绪吓愣她。
又是死寂般的沉默。
良久,郁闻晏艰涩开口问:“宣芋,再见面后你想对我说的只有这些?”
“我……”宣芋低下了头,不再说话,胸腔里涌起一阵酸,吊着嗓子,说不出一个字。
“就只有急着和我说撇干净关系的话?”郁闻晏音量不可抑制地拔高一个度。
讨厌她一旦遇到不能回答的问题便缩起来,回避所有的情感,不管好坏,一律关起心门远离。
他抬起要去推她的手僵在半空。
还是下不了狠心。
“算了。”郁闻晏丢在这句话转身利落走掉。
短短几分钟的对话,宣芋硬生生把虎口扣红,指甲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郁闻晏走到一半停下来,过了会儿,他说:“走了,送你。”
宣芋心底的天平摇摆了,难以抉择。
她跟上郁闻晏的步伐,思绪混乱。
走到门口,郁闻晏低头回消息,宣芋站在门的另一边。
他们隔着一道大门,互不搭话。
她不敢多问,心里还在想刚才的对话。
她……应该说什么?
或许郁闻晏希望她说什么?
十几分钟后,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门口,车窗降下,一个男人笑嘻嘻地说:“晏哥,按照你的要求开了辆低调的车来了,什么吩咐啊?”
郁闻晏看了眼车,低调是低调,过于奢华。
走上前,郁闻晏拉开后座的门:“帮我送个人。”
周劲‘啊’了声:“那个美女?你怎么不自己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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