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闻昭低下眉梢,眸色晦暗。
自然是对自己寄予厚望的弟子心灰意冷,才会一怒之下,将画烧了,将弟子除名,师徒之情就此断绝……
“对了。”
阮青黛忽然又看了过来,“前段时间我收了一幅绝妙的《雪岭寒江图》仿作。改日,可以带来给你看看。”
几乎是话音刚落,晏闻昭便已猜到这仿作出自何人之手。一时间,他心情有些复杂,面上却不显。
“好。”
他浅笑着应了一声。
几人花了整整一日的时间,才将从学宿里带出来的行李安置妥当,又将宅院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不知不觉就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陆啸出去绕了一圈,在烟水巷外的酒楼带了些吃食回来,四人简单地用了个便饭。之后陆啸回家给妻子送药,兰苕则在厨房清洗碗筷,院中唯独剩下晏闻昭和阮青黛。
暮色四合,凉风阵阵,二人就坐在玉兰树下。
“陆啸当初在街头卖艺,是为了他的妻子吗?”
阮青黛问道。
晏闻昭颔首,“那时他的母亲刚过世,妻子也病入膏肓,唯有岐山云芝才能替她续命。”
“岐山云芝……”
阮青黛先是一怔,随后才感慨道,“如此名贵的药材,难怪他当时要用那样偏激的法子……只是,他为何会沦为连户籍都没有的流民?”
晏闻昭看了阮青黛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阮青黛却从他这一眼里会意,收回视线,低声道,“既是不能与外人道的隐情,那我就不问了……”
“多谢。”
晏闻昭笑了笑。
阮青黛不再言语,只是嗅着院中浮动的清香,眉目舒展。
头顶四四方方的天,其实看着与皇宫没什么差别,却没有压抑和窒息的感觉。
伴随着巷子里孩童打打闹闹的吵嚷声,和邻里街坊烧火做饭的声响,这种烟火气莫名让她有种安心踏实的感觉。
阮青黛往身侧的树干上靠了靠,微微阖上眼。
为了庆祝晏闻昭入宅,她方才饮了几杯桃花酿,直到此刻才有些上头,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
半晌没听到阮青黛的声音,晏闻昭转头看过来,却见她闭着眼靠在玉兰树边,面颊微红,眉眼间带着些醉意。
“姑娘,奴婢收拾好了……”
兰苕从厨房内走出来,脱口唤了一声。
晏闻昭掀起眼看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兰苕连忙噤声,轻手轻脚地走过来。
晏闻昭声音放轻,淡淡道,“你家姑娘有些醉了,劳烦你去煮些醒酒茶来。”
“哦……好。”
兰苕愣愣地应了一声,突然又反应过来,“可我方才见厨房里好像没有煮茶的食材……”
“从烟水巷出去,过一条街就是明月楼。”
兰苕恍然大悟,“明月楼外都是卖醒酒茶的摊贩,我这就去!”
支走了兰苕,晏闻昭才收回视线,目光再次落在阮青黛身上。
晚风轻拂,吹动着她垂落在青砖上的裙裾和那身单薄的春衫,宽大轻盈的纱袖被扬起,露出那双伶仃的皓腕,隐约还露出一截莹润玉白的小臂。
晏闻昭眸色一深。
这双手腕有多纤细,他最清楚不过。床榻上,他单手就能牢牢攥住,扣压在头顶。甚至用不了几分力气,便会留下一圈红痕,两三日都难以褪去……
这时,一朵玉兰花瓣恰如其分地从枝头落下来,掠过阮青黛鬓边的碎发,缀在她的耳畔。
晏闻昭终于起身,坐到阮青黛身侧,朝她的面颊伸出手。
手指轻轻一碰,就掸去了那朵柔软粉白的花瓣。
阮青黛毫无觉察,仍是睡颜恬静。
晏闻昭盯着她,眼眸愈发幽暗。
他忍不住开始思忖,阮青黛如今只是对他露出一张笑脸,他便如此身心舒畅。若这辈子,她彻底弃了姜屿,选择了尚且潦倒的他,那自己心中又该是何等畅快?
于是,晏闻昭心底埋藏了两世的欲望又在蠢蠢欲动。
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这欲望究竟是想报复姜屿,叫他失去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还是想靠近阮青黛,体会被她爱着是一种什么滋味……
不过此刻,这二者并无区别。
“眉眉?”
晏闻昭启唇,低低地唤了一声。
确认阮青黛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他悬空的手掌才略微下移,在她后颈处轻轻一揽。
阮青黛的脸靠了过来,晏闻昭垂眼,指尖在她颈后摩挲了片刻,才顺势低头,覆上了她的唇瓣。
生怕将阮青黛惊醒,他的动作放得极轻,如蜻蜓点水一般,却没留意院门不知何时被人推开了一道缝……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