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濯执木筷的手一顿,“……”

他没有在众人面前提及过蛮女的事,只讲道救他于生死的是一家农户。

“二哥哥这次死里逃生,是不是应该尽早与意绵姐姐成亲了呀?”

商珠没发现商濯的异常,她笑眯眯讲道,还念叨着要吃蜜饯局的点心为喜糖,宫内御膳房做的点心一点都不好吃,若是让她们做点心,她要开始闹了。

皇后嫌弃商珠话多呱噪,让一旁的宫娥给她盛了一碗汤,“说了那么多话不累吗,珠儿。”

商珠朝商濯努嘴,不情不愿接了汤,“二哥哥一回来,母后就嫌女儿烦了。”

“你什么时候能安静知礼些,母后才能不嫌你。”

商珠喝汤不说话,皇后才与商濯讲道,“此番你回来,与沈家的婚事是该提上日程了。”

“沈家姑娘是个不错的孩子,温柔识趣,知书达理,相貌端正。”

“前些日你在战场上遭人暗算了无音信,朝野上下纷传你已经遭遇不测,母后心中不安,沈家姑娘忧心忡忡,自个分明也怕,还时常进宫来宽慰母后,本宫与她讲若你真是回不来了,便亲自做主给她挑一门好夫婿,她说什么都不肯,非要守着你,这份情谊属实难得。”

商珠忽而伸手,“二哥哥,珠儿可以作证,意绵姐姐常来陪母后说话,哄她开心,那段时日母后都不怎么搭理我了。”

皇后让商珠好生用膳喝汤,不要讲话。

商濯默默听着,没有表态,慢条斯理咀嚼着饭菜。

皇后接着道,“她从年少便钦慕你,三年前我还是淑妃,皇后病重身去,为了能与锦妃抗衡相比越过刘家,让朝臣进谏说话,不得已让你与沈家小姐定下姻亲,借以达到目的,而今她年岁已至及笄,沈夫人三番五次提及婚事,就算是给沈家一个交代,也是该办了。”

“再者说你失踪的日子,太子病重,锦贵妃的母族动作不断,刘家的声势日渐壮大,若在这时候反了沈家的姻亲,便会失去一大助力,旁的暂且不论,若是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亦是有损。”

前不久便有言官进谏,说什么商濯此次战败,乃是他的计谋,他暗中早与魏人勾结,刻意将军队葬送,壮大魏人的声势,断送越朝的根基。

“不论如何,马嵬西越终究是在你的手上丢了,你父皇虽说不信内官所言,驳了折子回去,但我听说你父皇暗里已经让人去查这件事情。”

商濯终于给了点反应,“母后,后宫不得干政,若是父皇知道,他该不高兴了。”

皇后沉默片刻,“母后也是为了你考虑。”

“若你悔了沈家的姻亲,刘家一定会借机拉拢沈家,太子已经扛不了多久了。”皇后早已看出商濯不太想娶沈意绵。

“儿子心中自有成算。”

“回回你都这样讲。”商珠留意气氛不大好,她低头喝汤不掺话了。

“正巧,婚事提上了日程,我去与你父皇说,便做冲喜的名头办了。”

“你一直不成家立业,从前也不收通房晓事,如何叫我放得下心。”

旁的皇子,纵然没有正妃,身边总有三两个跟着伺候的人,唯独商濯,旁边只有昭潭,侍女也不曾有。

“这月里,商晔已有二子。”商晔是五殿下,他是除太子之外最早成家的人,早年已有一子,这个月又传来了喜讯,皇后派了人备了礼送去。

很多贵妇上五皇子府上庆贺,沈夫人撞见了皇后的贴身宫婢,让她询问皇后一个准话。

“母后很是为难,希望你不要让母后太难办。”

商濯应当是听进去了,松口道,“婚事便由母后操办罢,儿臣近来有事,恐不能周全。”

他松了口,皇后的脸上可算有了笑容,“好好好,只要你答应,剩下的事母后会细细办。”

商珠也高兴了,“可以吃二哥哥和意绵姐姐的喜糖了!”

皇后摸她的头发,“过些时日你也要改口了。”

商珠笑得娇憨,“母后放心,女儿省得。”

商濯在椒房殿用过晚膳便回了他自己的府邸,临出二宫门时遇上了一个人,他的身形样貌都与商濯相似。

见到他时,商濯本就淡漠的神色更是淡了,“皇弟不在宫殿里好生待着,出来做什么?”

商瑞脸上带着薄笑,“听闻二哥安全回朝,自然要出来见见。”

“你不该出来。”商濯讲道。

“如今得见二哥安然无恙,弟弟心中稍安,这便回府。”

商濯没再停留,与他身侧擦肩而过,商瑞鼻尖一动,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女儿家才会用的香。

商濯不近女色,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香味?

若说是在皇后的椒房殿中沾染,味道全然不一样。

商瑞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沉思,“……”

阿滢等了几日都没见商濯过来,她在这边快要闷坏了。

昭潭不许她出去,阿滢问他为什么,他只讲说是殿下的意思,阿滢再问他商濯什么时候过来,他又讲道,“殿下忙完,自然就会来看姑娘。”

阿滢,“……”这不是废话吗?

说了有什么用?他天天都是这句话,可商濯什么时候才能忙完?

“姑娘若是无聊,可在宅院当中四下逛逛罢。”昭潭提议,“这处宅院风水布局是殿下找了远近闻名的园林大师设计的,很有趣味。”

的确是有趣味,阿滢第一日便四处逛了逛,刚开始她相当好奇喜欢,见一处景致便惊呼一次,因为失态还被丫鬟们在背地里取笑,她在见到惊奇的也不爱吭声了。

再漂亮雅致的宅院一个人逛久了终归是无趣,看来看去,都是一些不会动的死物罢了。

她不管去哪都有人跟着,这些丫鬟问什么都说不知道,她什么问不出来,一个人闷到了极致,这样的日子好似被圈禁了一般,又或者像是被豢养的鸟儿。

阿滢趴在开满藤萝的廊芜下,看着满架垂落的藤萝,伸手勾来一支在指尖缠绕,晨曦的雨露黏在她的指腹上,冰冰凉凉。

她想摘一株到掌中把玩,又怕破坏了藤萝饱满的长势。

“昭潭,你能跟我说说殿下近来都忙些什么吗?”她对外头一无所知,整日漫无目的地等着,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呢?

“殿下不曾与属下讲,因此属下不知。”又是这句话。

“那你……能不能跟我说点别的事?”她整日吃吃喝喝,睁眼闭眼了无生趣,闷得快要生病了。

“姑娘想听什么?”昭潭见她满面忧愁,跟原先相比少了鲜活,便开了口。

“跟我讲讲汴安城?”近些日下来,阿滢已经知道问了什么会得到不知的答案,她不追问商濯的事,转问旁的事。

昭潭果然开口,“汴安城热闹十足,街道众多,酒肆客栈林立,茶铺成衣铺食铺书铺数不胜数,姑娘具体想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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