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淡也不行,死亡这个事她很有经验。
一是,生芃芃大出血;二是被劫持跳下河时;三是被老道下毒,呵,这次最厉害,人都睡进棺材里了;四是生完玄珺跳冰河,不,还有上辈子猝死,算下来她都死了五回。
多死几次就是不一样,死了死了就死习惯,只不过这次是真的要死了而已。
每天、每夜、每一秒,她都能感觉到生命力在流逝,流逝之快,也许连春天都等不到……
上辈子死的孤孤单单,连男人的小手都没牵过,小嘴也没亲过。而这辈子儿女双全不说,还有两个帅哥为她争风吃醋,想想都赚大发了……
只是,她不能再陪三个孩长大了……
想到自己三个孩子,田园园看向青娘,眼眶微红:“姐姐,这辈子,我…也没求过你什么事……别让三个孩子知道。”
“傻妹妹……瞒得了一时可瞒不了一世……”青娘泣不成声。
田园园望着窗外明媚的冬阳和光秃秃的海棠树,一行泪从眼角流过,滴入枕头上,洇湿了枕面上的团花纹,留下点点湿痕。
“能瞒多久就瞒多久……至少,在我闭眼前他们还是快乐的……”
“姐姐…你说我还能再看到海棠花吗?“田园园望着窗外的海棠树,眼神迷茫。
前世死的时候是在冬天……
“会的,春天很快就来了……”
窗外寒风冷冽,海棠枝桠簌簌而动,抖落些许雪瓣,像春天纷纷而来的落英。
钱库库背着一个大包袱,轻轻推开院门,便看到他心悦已久的姑娘背对着,站在冷雪堆着的院子。
朔风阵阵,寒冷的北风掀起她斗篷的一角,几缕青丝也随之而动。
他眼前一亮,快步走过来,欣喜:“芃芃,我给你带了些常州的特……”
话音还未落,芃芃慢慢转过身,泪盈于睫,目露悲痛。
钱库库不禁心头一悸,忙问:
“芃芃,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芃芃忍了许久的泪,终于顺着润白的脸颊滑落,点点如珠。
那悲痛欲绝的神情令钱库库心口一窒,喉头微堵,“你是哪里不舒服?”
下一刻,女孩柔软的身体扑入他的怀中,鼻端瞬间盈满了淡雅的清香。
芃芃抱了他?她,她抱了自己?!
一时间,钱库库手足无措地看着怀里的姑娘,软玉在怀,又是自己心爱的姑娘,不禁脸颊绯红,耳朵尖更是红的滴血,怀里的姑娘肩头耸动轻轻抽泣着。
看着她的头顶,钱库库结结巴巴起来:“你,你,你……可可是……”
二人虽然互通心意许久,但止于情发于礼,最多拉拉小手……
芃芃向来很冷静,极少有失态之时,此时此刻被哭的不能自已。
冷静下来的钱库库心有所感,下意识地看向内室的方向,只觉得口中发苦,干巴巴地问道:“可是,姑姑……”
话音未落,院门再次被推开。
二人猛地分开,各自别过脸去。钱库库羞得脸颊绯红,芃芃别着脸擦泪。
“……我就说他想买通我,让我在大姐面前说他的好话……”
刚进门的玄珺,话还未说完,一抬头便看到钱库库和大姐二人在院中,一个看天,一个低头抹泪。他那不可一世的长姐、称霸三巷的女汉子、信奉流血不流泪的女霸王,从小到大就没哭过几次的女流……不,大姐大,此时满目通红,显然刚刚哭过,悲伤之情溢于言表。
顿时,玄珺虎目圆睁,一个箭步一把拽住钱库库的前襟,将人狠狠拉到自己面前,长眉如锋,整个人像头蓄势待发的猛兽,恶狠狠地问道:“你做了什么?!我长姐为什么哭?!”
钱库库眼前盛怒的玄珺,慌忙解释:“没有,我我,我什么都没……”
玄珺不信,狠声打断他:“钱库库!!快说,你对我姐姐做了什么?!”
一旁的大壮搞不清楚状况,不过他见到妹妹哭了,手里提着菜,围着妹妹急的团团转,嘴里还嘀咕着:“妹妹哭了,妹妹哭了…”
“玄珺,不关他的事,快放开他!”情绪平复的芃芃先是出声阻止了弟弟,随后摸了摸大壮哥哥的头,安抚道:“我没事。”
闻言,二人同时转头看去,芃芃眼眸微红,连细长的眉尾也带了抹红晕,带了几分往日不曾有的柔美,看的钱库库是心里一动。
玄珺最听他姐姐的话,瞪了一眼钱库库,冷哼一声立刻松开手。
钱库库得了自由,揉着勒痛的胸口小心翼翼地看着玄珺,这小家伙也不知道吃了什么饲料长的居然比他还高大。
芃芃已经收拾好心情,对弟弟说解释道:“我只是迷了眼睛而已。”随即,抬起头看向钱库库,目光深沉,似那古井无波,“你对我可是真心的?”
钱库库俊脸一红,扫了一眼疑惑的孟玄珺,坚定的点点头:“你我青梅竹马,我之心意从未改变。”
芃芃颌首,狭长的眼眸微眯:“很好。明日你到我家提亲,五天后咱们就成亲,速战速决!”
钱库库傻眼,他是想成亲来着,可可五天后就成亲会不会太快了?!
玄珺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姐姐,心道:原来成亲还能这样?!
大壮拉着妹妹的手,不明所以地问:“妹妹,什么是成亲?”
“成亲就是两个人永远在一起。”芃芃对哥哥解释着,眼睛却死死盯着钱库库,见他一脸震惊,秀眉一拧,声音微冷:“怎么你不愿意?”
“什么?!你居然还敢嫌弃我姐姐?!”玄珺瞪着他,愤怒反问:“钱库库,枉我把你亲哥看待,不成想你居然不识好歹还敢嫌弃我姐姐?!我姐是长的难看,性子又粗野,又凶……”话还没说完,就被芃芃一脚踹到雪里,她斜睨着自己不成器地弟弟,冷哼一声:“你是帮我还是害我呢!”
“……”躺在雪里的玄珺立刻装死,殊不知在姐姐看不到的地方对着钱库库竖了根大拇指,牛,居然喜欢母老虎。
芃芃拢了拢披风,满脸肃容:“你回去吧,让小远干爹赶紧去准备求亲的物品。虽是着急,可你家三媒六聘缺一不可,我必须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家不能敷衍,我不能将就。去吧,回家和你爹好好商量一下……”
被未来娘子强大的气场震慑的钱库库愣愣地点点头,等他回过神时人已经在回家的路上……
短短半炷香的时间,芃芃已经决定好自己的终身大事。
这时,昏暗的天空再次飘起小雪。她扫了一眼自己的兄弟,随后转身向母亲的屋子走去。
玄珺被大壮扶起来,兄弟二人傻傻站在雪里。
推开内室的大门,浓重的药味混合着淡淡血腥味传来。
这个味道是半个多月前出现的。
芃芃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涌上来的悲意,走进内室。
“芃芃回来了?“母亲放下手里的话本,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娘,你吃饭了吗?”
芃芃解开披风随手搭在屏风上,挨着床边的踏凳坐下,一抬头便看到母亲唇角上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连忙低下头,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她咬紧嘴唇,将呜咽堵在喉咙中,生怕母亲觉察到她的失态。
田园园有些疲惫,闭上眼睛回道:“吃了,你青姨送来的。”她想到玄珺说芃芃与钱库库的事,便强打精神睁开眼,好奇地看着自己闺女:“芃芃,我,我听你弟弟说,你,你与库库,你俩……”
“玄珺说的没错。”芃芃不像其他女孩扭捏,大方地承认:“我们二人两情相悦,也会成亲。”她将头枕在娘亲盖着被子的腿上,微红的双眸流露出深深的哀伤,声音有些哽咽:“娘,你会觉得我轻浮吗?”
田园园温柔的摸着女儿头发,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何况你们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怎说是轻浮呢?当初我刚遇到你爹时,我们二人连名字也不知道就同床共枕了呢。”
这时,玄珺和大壮也走了进来,听到母亲的话,好奇地问:“真的?娘,你和我爹怎么认识的?跟我们能讲一讲吗?”
田园园冲他们招招手,兄弟二人也坐在床边的踏凳上。
半掩着的窗外有雪花扬扬,桌子上的烛火微动,有株梅花插在白瓷瓶中,鲜红夺目。
她斜躺在床上看着眼前三个孩子,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苍白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你爹呀,他因中毒倒在山里被我便宜爹发现的……”
那些被遗忘的过去,她曾以为已经忘了,没想到在此时却什么都想起来,点点滴滴,哪怕孟长辉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都历历在目。
原来,她一直不曾忘啊……
窗外的雪越发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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