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怎么又扯到了温泉的事?

闫鑫点了点头道:“对,是温泉。当年云州温泉以七千万的价格转让明都金辉集团20年运营权的事。”

温言奇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那个温泉本是打石油的时候钻出来的,钻井队撤走以后,有个小老板,建了几栋房子围了起来,做些过路人的生意。我去以后,觉得这是很好的旅游资源,经过接洽,金辉集团原意投资,就转让给了他们。”

闫鑫道:“经调查,我们发现你们是先与金辉集团协商确定价格后,再举行的招标,对不对?”

“对!”,温言奇点了点头道:“当时是副书记马宁波主持协商的,条件都谈妥了,但为了公正起见,县里还是发布了招标公告,走了一遍招标程序。”

“为什么先和金辉集团谈妥再招标,而不是一开始就举行招标呢?”,闫鑫问道。

温言奇说:“你们可能有所不知,金辉集团投资以前,这个温泉基本处于废弃状态,刚才提到的那个小老板,也是偶尔去一趟,况且他的行为,并没有经过县里核准,本就是非法行为。已经搁置了很多年,都没有人愿意投资。”

“我到云州以后,去了几次,就觉得这个资源这样搁置下去是个浪费,正好金辉集团董事长张斌去过,也有意向投资,所以双方就先期进行了协商,然后再举行的招标。”

“在我去以前,和金辉投资以前,始终没有人愿意投资温泉。我想,当年如果不是县里主动接洽金辉集团,在那之后的很多年,也许温泉开发还是那样搁置着。这应该算是我们主动招商吧?”

“金辉集团在此之后,又并购了云州煤矿,投资了热电厂对不对?”闫鑫并没有回答温言奇的问题。

“对……并购云州煤矿,县里还作了协调。”

“你有没有收过金辉集团张斌送的财物?”闫鑫突然话锋一转。

“礼品有过……”温言奇脱口而出,脑子里又想起来多年前的那个手机。

“什么财物?”

“烟酒茶叶……”

“除了那些呢?”闫鑫摆了摆手,明显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那就没有了!”温言奇肯定道。

“你确定吗?”蒋利明突然插话进来。

“当然确定!”。温言奇看了看两人,蒋利明仍然看着自己,闫鑫在低头写东西……

一时无话。

半晌,蒋利明看了看手表道:“先这样吧……快中午了,吃饭。”

温言奇腰酸背痛的站起身,习惯性的往旁边小屋走去,可刚迈出几步,又气上心来。扭头问道:“蒋主任,究竟什么时候能完?”

蒋利明又恢复到了开始的状态,笑了笑道:“我们也想尽快,但事情总有个过程,你也别着急,相信组织会搞清楚问题的。”

温言奇心里无奈,叹了口气,一步一步的挪到了小屋,端起了那个让自己毫无食欲的餐盘。

“还是没胃口?”,闫鑫踱步进来,看了看几乎未动的餐盘。

说道:“也是,这种环境下,能吃一点就不错了,徐怀义当时进来后,几天都不吃饭。”

温言奇不想说话,只是呆愣楞的坐着。

“温市长,我们聊一聊……”,闫鑫掏出根烟来,递给温言奇。

“我不抽烟……”,温言奇摆了摆手道。

“烟也不抽?”闫鑫道:“我们只听说你不喝酒”

“酒是不会喝,烟是不想抽。”温言奇懒懒的回道。

“倒真是少见……你这个级别的干部大多是烟酒全沾,尤其烟瘾。徐怀义那时就是,不吃饭,只要烟抽……”

温言奇很珍惜这短暂的有靠背的时间,只是软软的靠在椅子上,任由闫鑫在那里啰嗦。

闫鑫笑了笑说:“温市长,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在云州和长林待了很长时间,也问了许多当事人。不瞒你说,对你的评价,让我们很意外……”

“我们这个工作性质你也明白,大体上,和公安局差不多。面对的基本都是贪腐干部,所以有时候难免带着有色眼镜去看你们……但结果大多大同小异。”

温言奇无力的哼哼了两声,算是认同了闫鑫的说法,洪洞县里无好人,纪委看人哪有好的?

“为什么说意外呢?”闫鑫道:“我们问过的几乎所有人,对你的评价都很高,说你能想,能干,不贪,不占,云州能有今天,大多是你的功劳!”

“你和我接触过的所有官员都不一样……”

温言奇仍旧不做声。

闫鑫又说:“温市长,我可以肯定的说,你不是一个贪官。”

“谢谢!”,温言奇的这个词说的很轻飘。

闫鑫却满不在乎的说:“同样,作为纪委工作人员,我们好多人也很敬重你……”

“其实,你的问题并不大。你也能感觉的出来,我们在你身上并没有下多大的工夫。为什么呢?”

“就是考虑到你的威望和多年来所做的贡献。但是,纪委有纪委的办事原则,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所以,你要明白组织上的苦心……”

“我明白……”温言奇似笑非笑的回道:“所以,我一直尽可能的配合你们,把事情搞清楚。”

“这就对了嘛……你看,你第一天进来,态度就很不好,经过这两天的磨合,不就好了吗?你可能不知道,有很多领导都很关心你。也希望尽早的搞清楚问题,尽早的结束谈话。”

“同样,我们也是这样考虑的。总归一句话,你的问题不是大问题,如果是了不得的事,立案通知书早就发到你手上了。时过境迁,有些事确实过去比较久了,难免有忘记的时候,记不清的时候,这个我们都可以理解。但态度一定要放端正,不能有和组织对着干的想法,你说是不是?”

闫鑫这是要说什么?打一棍子给一个枣吃?口口声声说不是什么大问题,那有什么小问题?你倒是说啊,问啊!跑这里来软磨硬泡的干什么?温言奇越来越觉得这样纠缠下去没意思,也没个尽头。昨晚韩云辉所说,涌上了心头,难道非要走到面对杨兆文的那一天?

闫鑫又说:“考虑到你的实际情况,蒋主任刚才和领导商议了一下,让你先休息几天。但最好不要离开明都。几天过后,我们是谈,还是不谈,再告诉你怎么样?”

又他妈让休息!温言奇烦恼的摆了摆手道:“闫处长,你们的好意,心领了,但是,还是那句话,我想尽快搞清楚我的问题。我想不起来了,请你们做个提示,能说清楚的绝不隐瞒。休息就没有必要了。”

“而且,说句实话,你也可以理解,我现在需要的是搞清楚问题,而不是休息!”

闫鑫摆了摆手道:“还是按照组织上的意见来,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待会让任处长送你回去,如果真要离开明都,给任处长请个假,也不是不可以……”

这哪是聊一聊的态度?

温言奇梦游一般,被那个任处长请上了车,送下了车,等着言东签好字后,摆出一个悲天悯人的样子来,对言东说了句:“让你哥好好休息几天,想离开明都的话,提前给我说一声就行……”

言东惶恐的握住任处长的手,连说了几声感谢。

谭原和绍刚仍旧在家等着。见温言奇进来,立即起身,却不说话,看着温言奇疲惫的换了鞋,洗了手。焦急的心情溢于言表。

“怎么样?难不成下午又让休息?”,绍刚的声音很轻,感觉的出他强压着焦躁的情绪。

谭原轻轻的拍了拍绍刚。

“何止下午?说是休息几天,没个准数,最好不要离开明都,如果离开要请假,几天以后再说……”,温言奇懒懒的答了。

“几天?休息几天?这……这是个什么说法?”绍刚大张了嘴,看了看温言奇,又看了看谭原。

“他妈的,这是没招了,想辙去了!”,谭原恨恨的说道:“绝对是,问了几天,查了几天,找不出言奇的破绽,商量办法去了……”

“想一出查一出?还能这样办案?”绍刚愈发惊讶!

温言奇摆了摆手道:“我到觉得,像这几天的谈话应该不会再有了,该说的事都说完了,剩下的就是他们怎么理解,怎么定性的问题。让我休息,就是等他们的商量结果……”

“然后呢?”绍刚问。

“然后?”倒把温言奇给问住了,半晌才说:“然后就是看给什么处分吧,总不至于把我弄进去……”

“处分?”,绍刚没压住声音,嚷道:“凭什么给处分!依据哪一条哪一款?”

谭原赶紧给绍刚使了眼色。绍刚不看他,只好拽了拽衣袖。

温言奇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但总感觉这几天的谈话中间有陷进。模棱两可的说法还是有,就拿周元力那个工程,实际当中我确实问了农业局在一句,实际操作中,他若是个聪明人,再一打问周元力,或许都不用打问和我的关系。做顺水人情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可你问的不是这个意思啊?”绍刚忙说。

“是啊,这就看他们怎么理解了,硬给说个暗示,你也说不清楚。关键看何文越怎么理解,怎么对他们说。”。温言奇说着,心里想起最后一次见何文越,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表现出异样,更别提主动说纪委找过他的事。

“还有……谭哥”,温言奇道:“我家那房子,你怎么优惠那么多?”

谭原叹了口气道:“也没多少啊,我都忘了,当时绍刚给你定的,他们翻了我的账,才记起来。”

绍刚道:“言奇,实话说,当时我还嫌他优惠少了,打个对折还差不多。可谭哥说得听他的,这不是多与少的问题,再低他也无所谓,就怕别人说闲话。你看看,我就说你有时候嘴臭!”

谭原立即涨红了脸,左右不是。

温言奇见状忙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绍刚你不理解,谭哥当时考虑的是对的。只是你不知道,这二十二万对我来说也算一笔巨款了。”

“我再找找王力,总不能兄弟之间打个折,倒把兄弟害了,拿白拿房子的又怎么说?”

温言奇看了看谭原,谭原方知一时情急说漏了嘴。

绍刚倒没反应过来,忙说:“找找,该找就找……”

“言奇,既然让等几天,那……你有什么想法?是回家吗?”谭原纠结的问道。

温言奇叹了口气说:“算了,不回了,方玲燕已经知道,果果还要上学,每天一惊一乍的不要吓着孩子。就在言东这等他们消息……”

谭原看了看绍刚,吞吞吐吐的说:“言奇……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温言奇忙道:“谭哥你说……”

谭原道:“按道理,现在,你我之间应该避嫌的。让人看见又说了闲话。但想了想,我觉得,我们之间又有什么呢?遮遮掩掩的,反倒让人看了笑话。”

“言东这里就是个宿舍,住着憋闷,既然让等几天,咱也不离开明都,我和绍刚陪你在观园住着行不行?在怎么说畅快些。”

绍刚忙说:“就是,这小区人来人往的,谁知道那些人在哪里安了眼线?索性到观园去,周围一望无际,狗日的偷摸来了,几条大狼狗放出去,要死他狗日的。”

温言奇不禁笑了笑,半晌,才僵硬的收回了笑意。回想起上次这样笑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长叹了口气道:“行,听你们的,去观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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