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理府,外交大臣王麻子此刻正在看着一封已经经过翻译的信件,信件正是从巴达维亚被迪德里克船长带过来的那封外交函件,信上署名人乃是荷属东印度公司的总督简·皮特斯佐恩·科恩,信上内容看得王麻子云里雾里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重新检查了一遍信件的火漆以及信上的印章盖印之后,王麻子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一封真实的外交函件,于是便拿着信去找陈昊商量。

此时的陈昊正在办公室内会见刚上任三个多月的教育大臣唐斌,两人在办公室内吵得不可开交,陈昊面红耳赤,而稳占上风的唐斌则是云淡风轻。

正好王麻子敲门求见,这让陈昊找到了一个下台阶的机会,赶紧招呼王麻子进门,热情询问是有什么事情来找他,并表示现在就有空处理。

唐斌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不是正在商量教育系统财政拨款的事情么?到底拨款多少钱还没聊清楚呢!怎么你陈昊忽然就有空去搭理王麻子了?好小子,这么明目张胆的转移话题是吧?

王麻子看到了唐斌也是一愣,顿时就想要告辞改日再来,陈昊一把拉住王麻子的衣袖不让他走,好兄弟就是拿来挡刀的嘛!

“你瞧瞧,财长王大人来了,你要钱找他就行了,何必缠着我呢?”陈昊无奈的对唐斌说道。

唐斌也是明白人,直言道:“没有你总理大人的签字,财政部谁敢拨出去一个铜子儿?总理,今天关于教育系统补充拨款的计划您必须给个准话,再拖下去,我这个教育大臣不当也罢,没钱叫我来当什么大臣?”

唐斌乃是湖广麻城人,今年四十四岁,人长得英俊无比,脸蛋白白净净,五官笔挺,头发乌黑,若不是颌下一缕长须,压根就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感觉就跟一个二十郎当岁的俊小伙一般。

唐斌的出身乃是湖广书香世家,他是家中嫡次子,自幼好学,但却并不热衷于传统的儒学科举之途,而是喜好心学,早年间师从李贽,李贽那可是一位差点颠覆明朝传统思想的大人物,虽然最后功败垂成自刎于狱中,但其留下来的影响力和学说却未曾消失。

李贽所创立的心学主要特点就是不受儒学传统观念束缚,具有强烈的反传统理念,他在社会价值导向方面,批判重农抑商,扬商贾功绩,倡导功利价值,这样的思想对于以传统儒家思想为主流的明帝国而言就是异端,所以这一学派自打创立之后就备受打压,一直到现在定海崛起之后,一切都有了改变。

李贽死后一直备受打压的心学门徒们忽然发现了定海共和国这么一个异类,这个国家的行事作为简直就是和他们的主张一拍即合,所以在定海共和国立国不久之后,就有大批的心学拥护者带着他们的思想主张涌入了定海境内。

这伙人虽然来定海没有两年,但影响力已经不容小觑了,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乃至陈昊都不得不征辟这伙人的领袖唐斌进入总理府,并且还任命唐斌为正二品的教育大臣,为的就是拉拢唐斌身后的心学派系,绝对不能让他们同议会那伙人合流,否则那可就麻烦大了,有钱有势的政敌并不可怕,但有思想的政敌的那可就是非常可怕了。

唐斌刚上任不久就开始大刀阔斧的对定海教育系统进行了改革,清洗了不少教育系统内部腐儒之辈,把自己麾下一大批推崇心学的门生子弟安插在了各级学校以及教育部门,并且改革课制,大幅压缩原本基层学校的儒学课程,加入新的心学内容。

一番折腾下来,目前定海国内的文化界以及教育界都掀起了一股新思想浪潮,但很多时候改革都是要花钱的,唐斌这么大刀阔斧的折腾,很快就把本年度教育拨款整没了,没钱了就开始死皮赖脸跑总理府折磨陈昊,陈昊也是拿这个家伙很没有办法。

“行了,行了,我答应签字还不成么?你且让我安静一会吧,我先瞧瞧老王有什么事情。”陈昊无奈长叹,转过头问起了王麻子的事情。

唐斌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光是口头答应还不行,必须要在文件上签字,他才肯离开,陈昊不签字,唐斌就这么一直在办公室内耗着。

陈昊只得忽略掉这个恼人的家伙,接过了王麻子手中递过来的东印度公司外交函件,开始认真的看了起来。

这封出自东印度公司总督的亲笔信内容很直白,里面绝大部分内容都是那位总督对定海共和国目前在中国海所取得辉煌胜利,表达了祝贺以及赞叹。

同时也透露了一些欲要合作的意图,在信件的最后又抨击了西班牙人在东南亚地区的暴行,表示西班牙人意图独霸南亚地区的野心昭然若揭,这已经严重影响到了荷兰人以及定海人的利益。

陈昊看完了信件之后差不多懂了荷兰人的意思,大概意思就是这些年荷兰人屡次攻打西班牙人的菲律宾殖民地失败,在西班牙人手里头吃了亏但却又没办法,现在想着找个帮手看看能不能动一动西班牙人的蛋糕。

自打万历年间之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南洋地区的扩张都显得顺风顺水,尽管也经历过很多的挫折和失败,但终究依靠各种手段在南洋收获甚多。

尤其是简·皮特斯佐恩·科恩总督在巴达维亚建立了东印度公司总部之后,终于确立了垄断香料群岛至日本贸易航线的既定方针。

可西班牙人在菲律宾的存在,还是让东印度公司感到骨鲠在喉,这种情况下马尼拉也成为荷兰人屡屡用兵的重点目标。

攻打马尼拉失败之后,荷兰人改变方针在台湾建立了北进基地,伴随着荷兰人夺取了西班牙人盘踞的热遮拦城以及鸡笼港之后,荷兰商船实际上已经控制了对日贸易的半壁江山。

但伴随着定海人的崛起,荷兰人在北方海域的殖民点也被迫交出去了,尤其是在台湾地区的殖民点,都被当做通商筹码交给了定海人,北上对日本的贸易航线也实际上被定海人所垄断了。

但对此荷兰人也认清楚了现实,初步见识过定海人的军事实力之后,荷兰人已经没有挑战定海的想法了,实在是胜负难料,勉强打赢了那也是惨胜的结果,最后还是会让西班牙人捡便宜。

其实东印度公司的最大目标还是由明朝的东南沿海,荷兰人早就对明帝国富饶的市场觊觎无比,那里产出的生丝、瓷器种种货物都是荷兰人梦寐以求的存在。

但那些明朝境内大量的福建海商,总是不喜欢搭理荷兰人,因为同荷兰人做贸易往往需要以货易货,而且荷兰人很精明,他们的银子很不好赚,相比同荷兰人贸易,福建海商们更喜欢直抵马尼拉,从西班牙人手里赚取廉价白银,占据了美洲银矿人傻钱多的西班牙人往往一船货过去就能从他们手中换到半船银子回来。

这样的境况让荷兰人很恼火,他们同西班牙人之间的贸易竞争已经持续了数十年,到现在荷兰人几乎已经忍无可忍,想尽办法都要拔除马尼拉这个横亘在自己主要贸易航线上的肉中刺。

尤其是伴随着近些年定海的崛起,虽然定海人强势切断了荷兰人北上日本的贸易航线,并且定海人的海军已经又拿走了荷兰人在台湾岛上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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