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短短一瞬间的?失神,再次回过神时,一只手在温寒烟眼前来回摆动。
“喂,发什么呆呢?”
温寒烟转眸望去。
司予栀单手?托着下巴,一瞬不瞬盯着她,那双清亮的?杏眼中,仿佛漾着些难辨的思绪。
见温寒烟看过来,司予栀勾起唇角笑了一下,眼睛却依旧定定地看着她,不敢放过她一丝半毫的神情变化,“哎……你怎么?了?”
伴随着这句话,远远近近的?声音落入耳畔,那些零散的?画面像一阵风一样掠过去了。
再也寻不到踪迹。
温寒烟眼睫缓慢地眨了下。
“没什么?。”她轻轻笑?了笑?,“不过,这样特别的?日子,或许的?确是值得纪念一下的?。”
司予栀半信半疑盯着温寒烟又看了片刻,却自始至终未能在那张精致又平静的?脸上?,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那我便去找恭和恭顺,让他们给本小姐准备宁江州最好的?灵肴!”
她一拍膝盖站起来,思绪瞬间就飞远了,边往外走边琢磨,“玉冰烧不行,虽然接手?了东幽司氏两百多年,但我到现在还是不爱喝酒,灵兽肉吃得也太频繁了,东幽那些没新意的?天天拿这些糊弄我……”
温寒烟也跟着起身,但并未陪司予栀一同去寻恭和恭顺,而是转身走到浮台边缘。
司星宫凭虚而建,宛若真正的?天上?宫阙,遮掩于浮云间。
此处地势高,不算柔和的?风卷集着衣袂,自下而上?刮上?来的?风扑在面门上?,微微的?刺痛感。
许是今日身在宁江州,很多沉睡的?记忆复苏,温寒烟陡然回想起在浮屠塔中的?那些日子。
她依稀记得,自己?从前应当是怕高处的?。
她曾经一个人?被遗忘在潇湘剑宗最高的?山顶上?,曾在离开时昏昏沉沉望着脚下浮动的?流云,也曾想象过,若是就这样跳下去醉死?在云间,或许也无人?可惜。
以?至于在这样失控的?地方,她总会少几分安全感。
可是在浮屠塔中,她好像无数次坚定地往下跳。
是怎么?突然间变得不去恐惧的?呢?
温寒烟倏然觉得腰间一紧。
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丝线缓慢缠绕上?她的?身体?,紧紧地,将她同另一个人?捆绑在一起。
风呼啸着涌上?来,远远近近的?风声中,她仿佛听见一个磁性的?声音贴在耳边。
‘无论下面是龙潭虎穴,还是刀山火海。’
‘我陪你。’
无形缠绕上?她的?空气开始变热,仿佛一个跨越了很多年的?拥抱。
‘信我。’
一阵风过,所?有的?温度,所?有的?感触,全都随着风散去了。
温寒烟突然觉得心里?空空的?。
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又出现了。
“前辈,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清朗男声从身后传来。
温寒烟转过头,叶含煜红衣猎猎金冠高束,单手?提着剑走到她身边,站定时也顺着她视线向下看了一眼。
除了涌动的?云海,什么?都没有。
温寒烟视线向下,落在叶含煜手?中的?长剑上?。
不愧是九州中出了名财大气粗的?兆宜府少主,这把长剑全身镶金戴玉,在日光反射下,光晕几乎灼伤人?眼。
叶含煜手?骨修长,松松提着剑柄,指节处微磨出了不易察觉的?茧子,上?面缠绕着几根透明的?细丝。
温寒烟眼眸微眯,盯着那细丝看了片刻,抬起眼。
“当年在浮屠塔中,这千机丝是你和空青缠在我身上?的??”
“……”叶含煜刚想要转回视线,便听见这句话。
他瞬间停下动作,眼睛直直盯着云雾。
“额,是的?。”
话说完,叶含煜便沉默了。
这语气僵硬到诡异,怎么?听怎么?奇怪。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不太擅长说假话。
但温寒烟却似乎并没在意,听了只是点点头。
叶含煜有点不自在,状似无意问:“对了前辈,今晚司星宫设宴,你有没有什么?特别要吩咐下去遣人?准备的?灵肴?”
温寒烟指节微蜷。
于归仙境修士而言,灵肴能够带来的?增益早已?微乎其微,温寒烟也一向并不在意口腹之欲,一时间,她脑海之中一片空茫。
但莫名的?,一句话仿佛并未经过头脑,便直接掠过嘴边,如此自然又出其不意地说了出来。
温寒烟:“为我准备几颗糖吧。”
“……”
叶含煜沉默片刻,应了声好。
他跟随在温寒烟身边那么?多年,从未见过她有嗜甜的?爱好。
真正嗜甜如命的?,分明是另一个已?经不复存在的?人?。
那个人?平日里?看上?去高深莫测,一身黑衣又冷又沉,仿佛是从无边的?黑暗和地狱之中走出来的?杀神。
然而他和传闻中又是那么?的?不同。
只可惜天下人?对那个人?误解良多,而真相来得又太迟。
叶含煜心头情绪纷乱如麻,本应该离开传下吩咐,却又莫名挪不开脚步,又陪着温寒烟站了一会儿。
须臾,他见她当真只是在看风景,犹豫了片刻,默默转身走了。
他只怕再留下来,又要听见什么?石破天惊的?问话,令他招架不来。
温寒烟没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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