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

都说边疆苦寒、塞外艰苦,阿欢深有体会。

不只是风沙起时不留神扑了满头满面灰头土脸、人在对面却看不出在哪里,边疆的苦印在百姓干活粗糙的手上,刻在脸上深深的皱纹里,还有经年劳碌却越来越紧的裤腰带上,也烙在那片四处动乱染满鲜血的土地上……

阿欢每处都停的不久,快则几天慢则一两个月就会离开,好像哪一处都很美,哪一处都不是自己的归宿,而半年前来了这里却没有想走的打算。

这里自是有属于北方的美,汉子粗犷豪放,女子也不扭捏直爽麻利,就连山水也好似大开大合少一点南方的秀气却有属于北方的安心,也不知是山水孕育了人,还是人改造了山水。

阿欢临时选住的的地方在一处悬崖之上,往北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偶有牧民赶了牛羊过来放牧,大都在十几里路就避开,为了避开探查军情的嫌疑。南边下十几里是一座小城,城市不大,并非军事重镇,只是边陲一个普通的小城,因着驻军才存在。此处因着山势险峻自成天险才没有人驻扎。阿欢就见缝插针的选在了高山之上,结庐而居。

天气好的时候,就早早的等在最高处,看着朝阳如调皮的孩子从天边蹦出来,又或者看着夕阳红彤彤的落下留下一片晚霞在天边变化出各种颜色和形状。

有时候阿欢会去城里走走转转。小城只有一条街,街上卖的也只有最基本的生活需要,与京城的繁华不能比。粮油铺子是生意最好的铺子,卖的最好的却是粗粮和黑面,只因西北产粮,却因土地贫瘠产量极低,交完税后所剩无几,辛苦一年糊口都难。布行的布匹种类也不多,没有南方和京城的精美,以棉麻和粗布为主,就连成衣都很少,基本都是买了之后回去自己做,只为省下不多的铜板。仅有的几间吃食铺子也多以面食为主,堆得满满的面条中间夹杂几根碧绿的青菜,浇上红红辣椒和花椒的热油,“刺啦”一声,香味便能传出好远,勾起人的味蕾。

这里的冬天很冷,不同于梅城的湿冷。到了秋天,北风一阵一阵的吹走炎热,唤来寒冷,吹的劳作的人手上裂开干硬的口子,一动就生疼。刚入十月,雪就开始造访,四周陷入一片白。南边的百姓会穿上厚厚的棉袄外出劳作,北边的牧民则会穿上厚厚的皮毛架起篝火。

冬天对于北方不是个友好的季节,尤其是雨水不丰、粮食减产的年份,就如阿欢来的这半年。春日,贵如油的春雨也没有往年多,严重影响了夏粮的收成。秋日里连绵的暴雨又无情的冲刷出无数道沟壑,夹杂着浑浊的水滚滚向前。北边的草也不长,也严重影响了北边牧民草原收成。

不过数月,从更北边草原来的人为了粮食,已经数次骚扰北边的百姓。汉人的驻军也不孬,为了守护身后的土地,不惜抛头颅洒热血,就连小城中的百姓也会自发的拿起刀枪棍棒扞卫小城,往日里为了一根葱一颗蒜都要计较半天的粗壮妇人也会摒弃前嫌抬着热水或吃食或者伤员一起帮忙。

前几场战斗的时候,阿欢谨记着规矩,“不插手人间俗务,让它遵循它应有的规律,也防天道惩罚自身,”所以忍者内心的不忍,冷眼看着双方你死我活的拼斗,看着好些同胞和异族之人肉身倒下,灵魂在不久之后也消散在天地之间。活着的同伴继续麻木地战斗。

有时候望向内地,阿欢痛苦的想,远处的歌舞升平盛世繁华都是她们拿命换来的,却没有人知晓他们的名字,多年之后,许是连他们的家人也会忘了他们的长相和存在,那时候他们的痕迹才是彻底的没了吧?

不知道那是第几次战斗,黑压压的铁骑好似从天而降,打算从此绕过军事重镇,直入内地,小城驻守的军队和百姓压根来不及反应更遑论传出消息,几乎能拿得起棍棒的都视死如归的聚集在一起,与敌军人数也是相差甚远。有八九岁的稚童,也有耄耋之年的老翁·····

阿欢忽地就不想忍了,狗屁的“不参与俗务”,去他丫的“天道惩罚”,她修道是为了什么?仅仅是自己长寿嘛?一点意义都没有,活那么久干什么呢?文人不是还有“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吗?

阿欢那天杀红了眼,一人一剑杀入敌军,白衣进去,出来时已是血人,鲜血从她身上流下,滴落到地上,留下一片猩红。人去了一半,阿欢如一尊杀神,用内力裹挟着“滚”的命令,传给还没来得及杀的敌军,来不及思考,他们就慌乱着退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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